火焰帷幕后方传来木屐踩踏冻土的密集脆响，二十多名日军挺着刺刀从浓烟缺口处鱼贯突入。

守军暗堡内的马克沁机枪手被浓烟呛得泪流满面，仍凭肌肉记忆将冷却水套筒对准火焰缺口，7.92毫米子弹将三名突入者拦腰截断的同时，崩飞的碎骨在钢制防盾上刮擦出令人牙酸的声响。

阵亡日军怀中的炸药包接连殉爆，气浪将交火双方同时掀翻在地，一具残缺尸体的手指仍机械性扣动扳机。

6.5毫米友坂弹漫无目的地穿透烟雾，在守军掩体后的弹药箱上凿出火星四溅的孔洞。

当守军预备队携带太原兵工厂新式手雷投入反击时，战场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

燃烧的枯草耗尽氧气形成局部真空，日军掷弹筒发射的九七式烟雾弹与守军投掷的硫磺手雷在半空相撞，炸开的黄白色烟云中，双方士兵像提线木偶般在能见度归零的迷雾里盲目攒射。

一支三八式步枪的刺刀意外捅穿自家军曹的肋部，而守军士兵的晋造冲锋枪则在卡壳瞬间被飞来的工兵锹劈中枪管，扭曲金属与骨骼碎裂声在烟雾中编织成死亡交响曲。

三分钟后北风撕开烟幕，阵前交错的尸体堆竟形成半米高的天然掩体。

日军联队长望远镜里最后的画面，是守军士兵用刺刀挑起染血的青天白日旗插上胸墙，旗面覆盖的暗红色血渍恰好遮住三个弹孔，在夕阳下宛如怒放的血色牡丹。

暮色降临时，王文仲在残缺的防御工事图前清点伤亡。

他的钢笔尖在“204高地西侧“处戳破了纸张，墨迹沿着弹孔边缘晕染成血滴状。

这个素来厌恶污渍的男人，此刻却任由冷汗浸透后背的绷带，用包扎着厚厚绷带的右手记录着：“四号暗堡全体窒息，七连炊事班碳化遗体十七具......”

钱伯钧踩着尚有余温的弹坑巡查阵地，月光照出他左臂被弹片削去的肩章。

一个瞬间，他停下脚步，慢慢俯下身子，从焦黑的土层里抠出半枚染血的银元。

将银元塞进破碎的衣兜，钱伯钧转身时踢到了半截烧卷的军号，暗红色的铜管在月光下像凝固的血柱。

东南方向突然传来引擎轰鸣，童耀条件反射地扑向防空炮位，却撞上了弹药耗尽的空箱。

防空营长布满血丝的眼睛瞪着夜空，染血的指甲在炮管上抓出刺耳声响。

他的嘶吼惊飞了啄食残肢的乌鸦：“狗日的再来啊！老子把自己当炮弹等着喂你们！”

再抬头仔细观看时，原来是果军自己的飞机过来侦察。

王文仲默默将打光子弹的毛瑟手枪插回枪套，弯腰拾起半块炸碎的砚台。

月光透过观察哨的裂隙，照亮他正在记录的残缺文字：“......今日击落敌机四架，击伤三架，高射机枪损耗过半，建议团座紧急调拨......“

一滴浓稠的液体突然落在宣纸上，分不清是血还是未干的墨。

而此时的钱伯钧刚接过林秀儿刚刚送来的指挥部战情通报，展开观看：

--------

第二战区前敌总指挥部战情通报

（1937年10月18日20:00）

敌情概要：

10月18日晨起，日军华北方面军航空兵团第5飞行联队协同陆军第5师团，集中轰炸机、战斗机约60架次，分三批次对忻口左翼、中央及右翼守军阵地实施无差别空袭，投弹总量逾200枚，重点打击南怀化、界河铺、灵山高地等战略节点。

我军部署及空袭影响：

左翼阵地（李部第14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