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没等众人喘口气，这次前方的侦查员提前发来了预警，居然又有小鬼子的轰炸机来了！

铅灰色云层被陌生的引擎声撕开裂缝时，204高地的观测员正用指甲抠着战壕壁的冻土。

十二架九六陆攻轰炸机组成的编队以V字阵型刺破天际，机腹悬挂的250公斤航空炸弹在阴霾中泛着哑光。

这次的轰炸机机型第一次出现在204高地的上空。

而且，最让钱伯钧感到诧异的是，这波轰炸机显然没有和之前的波次同步情报。

也不知道小鬼子那里抽了什么风，新的轰炸机轰炸的目标大部分是204高地提前准备好的伪装阵地！

一前一后，两波轰炸把钱伯钧彻底搞糊涂了。

第二批次的轰炸机第一波俯冲的气流卷起地表伪装网，露出底下用铁道枕木加固的暗堡。

这次防空营总算是反应及时，架设在反斜面的四门厄利孔20毫米机炮同时昂起炮管。

曳光弹组成的火网擦着领航机翼尖掠过，弹链在离地三百米处形成一道橙红色抛物线，将日军飞行员的狞笑与螺旋桨噪音绞碎成金属颤音。

三枚炸弹落在环形工事外围，冻硬的砂土层被掀出十米深漏斗状弹坑，预先埋设的假机枪阵地连同稻草人一同气化，冲击波震得地下指挥所顶部的钢梁簌簌落灰。

第二攻击梯队转而采用水平轰炸，燃烧弹与高爆弹交替投掷的死亡韵律里，整个山脊如同被巨犁反复翻耕。

隐蔽部顶部的三层圆木在连续爆炸中扭曲断裂，渗入缝隙的铝热剂火星引燃储备棉被，浓烟顺着交通壕倒灌进防炮洞，呛得机枪手边咳嗽边用尿浸湿毛巾捂住口鼻。

观测所用的潜望镜被弹片削成两截，镜片折射出魔幻的光影。

空中炸开的九六式机枪弹链像节日焰火，而地面伪装成岩石的混凝土碉堡正被冲击波剥去外衣，露出内部钢筋骨架的狰狞伤口。

最致命的第三波攻击来自日军新配属的穿甲弹，锥形弹头轻松凿穿三层夯土加固的指挥部顶盖，却在触及底部五十公分厚的钢板时轰然炸裂。

崩飞的预制破片在密闭空间内横跳，将挂在墙上的作战地图打成筛子，通讯兵蜷缩在铸铁档案柜后，听着破片敲打金属的叮当声与自己牙关打颤的节奏逐渐重合。

山腰处的反坦克壕成了天然消波带，五枚偏离目标的炸弹在其中炸起泥石瀑布，混着冰碴的泥浆灌进伪装的炮兵阵地，炮管上凝结的冰壳与滚烫钢甲接触时爆出嘶嘶白雾。

当日军机群耗尽弹药开始爬升时，204高地的地表工事已如同被巨兽啃噬过的骨骸。

扭曲的铁丝网缠着燃烧的沙袋悬在断崖边缘，原本用铁道钢轨加固的机枪巢被炸成麻花状，半融化的积雪混合火药残渣在弹坑里形成紫黑色泥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