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防炮阵地腾起呛人的硝烟,炮手赵启铭布满血丝的眼球几乎贴住瞄准镜。
三天前被毒气弹灼伤的双眼此刻只剩模糊光影,但耳中却清晰捕捉到装甲车引擎的震动频率。
“十点钟方向,双车并行!”他凭着听觉转动方向机,汗湿的手指在高低机上微调半圈。
当九七式战车的柴油引擎进入共振频段时,他猛地踩下击发踏板。
最后一发37穿甲弹呼啸着贯穿两辆装甲车侧甲,在密闭舱室内引发二次殉爆。
钢铁破片如暴雨般砸落在铁锅盾牌上,孙大勺趁机将集束手雷塞进挡在他前面的一辆战车观察窗。
爆炸的气浪掀飞他的毡帽,露出头顶被弹片削出的月牙形伤疤---这疤是忻口战役首日留下的,此刻正随着狂笑在阳光下跳动。
“小鬼子尝尝山西老陈醋腌的手雷!”他抹了把脸上的血污,从腰间抽出切菜刀劈向试图爬出炮塔的日军装填手。
三百米外的隐蔽壕里,双目近乎失明的赵启铭正用刺刀在弹药箱刻下第七道划痕。
每道划痕代表一辆终结的战车,此刻刀尖却突然停顿---他听见某种不同于九七式战车的引擎轰鸣从东北方传来。
“是八九式装甲车!”沾满火药残渣的耳朵微微抽动,“柴油机转速每分钟2100转,距离四百米,两车间隔十五米!”
副炮手王海生根据提示急速装填,却发现弹药箱早已空空如也。
炽热的炮管突然被泼上冰水,赵启铭惊觉身前多了几个异常熟悉的身影。
竟然是炊事班的几个战士及时赶到了。
孙大勺的独臂撑着铁锅盾牌,让身后的战士将沾满脑浆的木箱重重摔到王海生脚下:“用这个送小鬼子回老家!”
木箱里赫然藏着三发用棉被包裹的钨芯穿甲弹---这是旅长特批的“棺材本”,弹体上还刻着“太原兵工厂1936年试制”的字样。
当八九式装甲车群突破火墙时,赵启铭的炮管已校准到极限仰角。
失去视觉的瞳孔倒映着漫天硝烟,耳鼓却能清晰捕捉到装甲薄弱点的方位角。
“开炮!”他嘶吼着踩下击发器,钨芯弹头在八百米距离上连续洞穿两辆装甲车。
第二辆车的弹药架被引燃时,飞溅的汽油竟在空中划出富士山形状的火云。
这场景被战第记者抓拍,成为三日后《大公报》头版的“东方炼狱图”。
火焰翻卷间,头车观察窗突然爆出刺目血雾.
鬼子驾驶员的脖颈被飞溅的三角钉削断,染血的操纵杆在高温中扭曲成诡异弧度。
战车残骸犹如燃烧的墓碑,履带缝隙间渗出黏稠的焦油状物质,将日军步兵黏在滚烫的金属表面发出凄厉哀嚎。
二十米外的反斜面阵地上,陈语山正用刺刀撬开缴获的装甲车工具箱。
当他发现日军维修日志里夹着的军事地图时,突然抓起沾满机油的棉纱抛向空中。
“三连还能活动的弟兄们,站出来20个!”他撕开染血的内襟,用测绘铅笔急速标注出日军装甲集群的燃料补给点,“带上所有燃烧瓶,跟老子去烧了鬼子的油料库!”
夕阳将钢铁残骸拉出长影,三十七名炊事兵正在回收扭曲的铁锅。
一口锅底赫然嵌着半截日军指挥刀,孙大勺用铁勺敲击刀身,竟奏出晋剧《下河东》的调门。
新兵李栓柱突然指着满地三角钉惊呼。
这些沾满血肉的铁蒺藜,竟然被炊事兵们在暮色中整理成一道荆棘防线,在月色下闪着冷冷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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