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石头佝偻着背钻进指挥所,这十九岁的川娃子左耳裹着渗血纱布,右手紧攥被弹片击穿的军用水壶。
将军摘下自己的德制M35钢盔扣在他头上:“告诉三团,把预备队给我压到...”
话音未落,三架九七式战斗机俯冲的尖啸撕裂空气,20毫米机炮扫射将观测孔铁板打得火星四溅。
南怀化主峰腾起几十米高的烟柱。
郝长官的军帽被气浪掀飞时,将军正用旗语打出反攻信号。
将军撕开衬衣包扎左臂贯穿伤,染血的铅笔仍在地图标出七个火力点:“陈参谋!带警卫排往西北侧断崖前插...”
鬓发在狂风中散乱如鹰隼折翼,他索性扯开领口嘶吼:“剩下的第九军的弟兄!跟着老子的刺刀上!”
阵地上还能站立的士兵跃出掩体,向着鬼子发起决死冲锋。
钱伯钧双手死死的攥住望远镜,眼睁睁看着郝长官率部冲进东南角火海。
将军踩着三号机枪堡坍塌的混凝土碎块,灰呢大衣下摆被弹片撕成褴褛布条,却仍挥舞着德制鲁格手枪嘶吼:“把狗日的膏药旗给我撅了!”
两挺九二式重机枪突然从南怀化主峰北坡的暗堡喷出火舌。
郝长官的左肩瞬间爆开血花,将军踉跄着扶住弹痕累累的军旗,染血的右手竟顺势扯开日军第42联队旗面。
第五十四师师长刘师长带着后备队,刚扑过来掩护,第二串7.7毫米子弹已穿透郝长官胸膛。
郝长官最后的嘶吼混着血沫喷溅在军旗残片上:“前进…莫管我…”
望远镜里,将军身躯缓缓倾倒,军帽滚落在焦土上,“誓死救国”的铭文被鲜血浸透,未闭合的双眼仍怒视着200米外的日军指挥部。
怀化溪的冰面映出冲天火光。
落后一步的五十四师副师长焦季常急忙上前扶住两人,却发现郝长官已经没了声息。
只在郝长官大衣内侧口袋发现尚未写完的家书,浸透血迹的纸页上字迹力透纸背:“此次抗战誓当以沙场为归宿...”
信笺右下角还粘着半片被弹头击碎的玳瑁眼镜镜片。
三架日军轰炸机掠过时,忻口阵地上突然响起排山倒海的怒吼,新补充上来的战士高喊着为将军报仇,踩着将军鲜血浸润的冻土发起决死冲锋。
钱伯钧把望远镜狠狠的扔在地上,抢过一旁战士的冲锋枪,就要往回冲。
结果被赵放带着警卫连的战士死死抱住。
“你们他娘的把老子放开,郝长官他...他...老子要回去给他报仇!”钱伯钧彻底疯狂了,竟然差点挣脱四五人的怀抱。
在一片混乱中,用蛮力拖着几人,在高地的焦土上竟划出了一米多远的土沟。
没成想,人群外,突然伸出一只纤细的手臂,抡起钢盔对着钱伯钧后脑就是一个猛击。
钱伯钧一句我操,没骂出口,就被抡晕了过去。
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脑海里闪过最后的念头,哪个孙子不讲武德,竟然搞偷袭!
众人看到昏倒在人群中的钱伯钧,又看了看把钢盔扔在一旁,双手轻拍的苏婉清,一时愣在当场。
“看什么看,还不赶紧撤,还想着留在这里过年吗?”苏婉清扫了一眼众人,若无其事的把头转向一旁。
南怀化主阵地高地上的厮杀还在继续。
而赵放带着警卫连的战士,连同阿福等人,已经拖着昏迷的钱伯钧往204高地撤去。
是日,郝长官三人壮烈殉国。
连日鏖战,果军守军伤亡惨重,但阵地仍在,国魂仍在,英魂永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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