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烟贴着战壕边缘游走,钱伯钧抹了把脸,指缝里渗出的血水在土黄色绑带上洇出暗纹。
他摸向腰间皮套,掏出的不是手枪,而是半截裹着油纸的桃酥---老部下昨夜里塞的,说是老家寄来的最后一块。
“团座!”赵放嘶吼着撞进掩体,军装前襟燎出焦黑的破洞,“狗日的喷火器!”
话音未落,东南角的机枪工事突然窜起三丈火舌,裹着人形火团的士兵栽出战壕,焦糊味混着硫磺气直冲鼻腔。
钱伯钧猛咬桃酥,甜腥味在齿间炸开。
他抄起工兵铲冲出战壕,火星子擦着耳尖掠过,烫得绑带下的旧伤突突直跳。
随着系统对他身体的加强,他反而越来越喜欢贴身搏斗的感觉。
说不得什么时候,就真能做出手撕鬼子的神剧剧情来!
三个火人正在焦土里打滚,灭火器喷出的白雾刚压住火苗,后方又传来铁皮刮地般的尖啸。
“滚石阵!”郝长官的吼声穿透爆炸声,指挥所窗口探出的勃朗宁枪管还在冒烟。
三十斤重的青石顺着坡道隆隆而下,碾过日军工兵刚架起的火焰喷射器,钢瓶炸开的蓝火把半边天都染成了鬼蜮。
炊事班长老马猫腰钻过来,围裙兜着半筐手榴弹,对着张振武说道,“营座,给弟兄们加道硬菜?”
油渍斑斑的菜刀别在后腰,刀柄上缠的褪色红绸随硝烟翻飞。
张振武刚要点头,西北角突然爆起团血雾---整段战壕被炸药包掀上了天。
三营备用指挥所里,参谋长陈颂然也赶到了这里。
郝长官的铜制怀表在沙盘边沿哒哒走着,表盖映出陈颂然青灰的面色。
“援军卡在滹沱河了。”
参谋长的手指陷进等高线模型,木屑簌簌落在标注201高地的锡兵头上,“鬼子工兵搭了浮桥......”
“搭了就拆!”钱伯钧撞门进来,钢盔前沿的弹痕还在发烫。
他抓过沙盘边的红蓝铅笔,笔尖戳向代表援军的红色箭头:“让先头部队化整为零,把浮桥木料当柴火烧!”
铅笔突然折断在沙盘上,碎屑落进标注弹药库的蓝漆圆圈,还顺带插坏了一旁的地图板。
郝长官的铜尺“啪“地压住沙盘,震得怀表跳起半寸:“赔老子的地图板!钱焕然,你当人人都揣着美式燃烧弹?”
尺子沿战壕模型划到炊事班标注点,“老马那口铁锅能顶半个迫击炮,你怎么不用?”
暗红的血珠顺着钱伯钧绑带滴在沙盘上,把等高线染成道道血河。
墙角那摞染血军装突然塌下半边,露出底下压着的半盒哈德门香烟。
指挥所骤然安静,只剩怀表齿轮咬合的声响。
阵地上忽然传来菜刀剁肉的闷响。
老马立在焦土堆成的掩体后,铁锅倒扣当盾牌,刀刃正卡在日军曹长钢盔的菊纹徽章上。
血顺着锅沿往下淌,在滚烫的沙地上滋滋作响。
“八百个活人换三小时。”钱伯钧突然开口,烟盒在沙盘上磕出个凹坑,“415团弟兄用命换的时辰,不能耗在等字上。”
他抽出根香烟倒插进沙盘,滤嘴指着日军指挥部的位置,“等我回204高地,带突击队摸过去,天黑前......”
话没说完,观测哨的铜锣炸响。
郝长官抓起望远镜,镜头里漫山遍野的土黄色正在收缩,最前沿的日军居然在拆迫击炮支架。
滹沱河方向腾起的黑烟突然镀上金边---是晋绥军的黄呢子大衣在反光。
钱伯钧的断铅笔还插在沙盘里,笔杆微微发颤。
老马提着豁口菜刀挨个翻找尸体,褪色红绸扫过一个山西兵年轻的脸庞,那孩子怀里还揣着半块没吃完的荞麦饼。
阵地上的欢呼此起彼伏,援军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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