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串子弹擦着观测塔飞过,青砖崩裂的碎末扑了观察员满脸。
三号机枪阵地突然爆出团火光,半截缠着绑腿的小腿砸在弹药箱上,血珠顺着木纹往下爬。
航空汽油引燃的血色火柱里,二十七个绑着雷管的日军副油箱在机翼下方轰然殉爆,铝热剂燃烧的炽白光斑将守军阵地照得如同白昼。
高射机枪的撞针声变得癫狂,四条火鞭对着俯冲的敌机绞过去,两架九七式突然歪斜着栽向山梁,铝制蒙皮在燃烧中蜷曲成怪异的形状。
机枪手感觉扳机在掌心打滑,汗水和枪油混成粘稠的液体。
三十挺大正十一式轻机枪同时开火的声浪震得牙床发酸,弹壳雨点般砸在夯土墙根的铜音里,某个新兵突然扔掉打红的枪管,捂着耳朵蜷缩成团。
指挥官踹开卡壳的九二式重机枪,扯着冒烟的领口抢过副射手的位置,硝烟里断续传来晋中口音的咒骂。
当第三波敌机拉起时,西南角的土堡轰然坍塌。炸飞的沙袋在半空解体,棉絮混着沙砾簌簌落下。
高射机枪的冷却水早被流弹打漏,射手直接解开棉裤对着发红的枪管滋尿,蒸汽裹着腥臊味腾起白雾。
二十架变成十七架的敌机群开始爬升,有架重伤的拖着黑烟撞向隘口,残骸点燃的松林把半边天幕染成暗红。
换弹链的间隙,机枪手发现左手小指只剩半截白骨。
战壕里飘着奇怪的焦香,不知道是烧焦的帆布还是人肉。
他吐出嘴里的土渣,用淌血的拇指把最后一条弹链拍进供弹口。晨光里又传来引擎的嗡鸣,比前几次更沉闷,像贴着山脊滚来的闷雷。
......
在钱伯钧强行压制剩下的火炮进行反击的情况下,暴露出来的一半火炮哪怕几经转移,最后还是基本上报销了。
钱伯钧的防空部队毕竟刚组建不久,外强中干的战斗力被小鬼子摸清楚以后,小鬼子的空中轰炸编队基本上就没停过。
炮兵阵地和守军阵地两头都是小鬼子的轰炸对象,防空连也有些分身乏术。
几轮轰炸下来,炮兵阵地是小鬼子重点光顾的目标。
好在在这之前,除了给行进的鬼子部队补上几轮炮袭外,还彻底敲掉了鬼子的炮兵。
最后,暴露的炮兵部队,除了装备的损失,人员仅伤亡了三分之一。
这个比例,钱伯钧也只能忍痛接受了,毕竟打仗,哪里有不死人的。
......
炮兵那里进行生死决战,晋绥军和日军在阵地上也接上了火。
鬼子骑兵第二联队剩下的骑兵倾巢而出,对着两面高地同时发起了进攻。
鬼子混成第15旅团的第30联队和混成第2旅团的第2联队跟在后面,也是队形拉开,当作预备队,随时准备开始冲锋。
一时间,茹越口阵地火光四起,杀声震天。
硝烟裹着砂石卷过断墙,战壕里半截青条石簌簌震动着。
老兵把枪管卡进石缝,喉咙里呛着硫磺味的热气---东南坡腾起黄云,日军九二式步兵炮的尖啸已扎进耳膜。
三架九六式轰炸机战俯冲时扯碎了云层,机腹掠过枯松枝桠的气浪掀飞了半顶钢盔。
一营的一名年轻战士蜷在塌陷的掩体里,攥着打空的三八大盖发抖,碎石混着弹片在头顶迸出火星。
老兵拽着他滚进弹坑的刹那,背后炸开的土墙轰然倾覆,半截带血的手臂擦着耳畔扎进焦土。
四百米外马蹄声碾碎了爆炸间隙。黄呢军装的骑兵洪流漫过山脊,马刀寒光刺破硝烟,镶铜马镫磕碰声混着异国腔的嘶吼压向残破阵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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