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伯钧最愿意干的事情,就是在鬼子高兴的时候,给他添点堵。
拿起对讲机,低声说了句“滋......我是钱伯钧,‘引炮出洞’行动开始!”
“滋......收到!”
钱伯钧收到答复没多久,就听到阵地后方传来嗖嗖嗖三声火炮急射声。
只见三发炮弹,直奔鬼子的掷弹筒小队而去。
估计是挨打以后,小鬼子确实变聪明了。
听到火炮的声音,立刻抬起掷弹筒就跑。
钱伯钧刚开始还纳闷,为啥四五个人守着一只掷弹筒呢,原来是为了逃跑方便。
也算是小鬼子走运,三发炮弹除了轰出三个弹坑外,并没有造成其他任何伤害。
一方面是小鬼子早有防备,跑的快,一方面也是那三门火炮本来就是,应应景,临时过去轰一下,没有提前计算射击诸元。
......
炮兵连连长孙德胜正用开裂的指甲掐着怀表,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似乎能听见自己喉结滚动声。
三公里外山坡上,三门火炮被拉着快速离开。
而留在原地的是,十二门裹着桐油的杉木假炮,正泛着金属般冷光。
日军观测镜的反光掠过第三道山梁时,伪装的炮兵阵地上突然腾起炊烟。
几个草人套着褪色军装,刻意笨拙地挥动铁锹,扬起的尘土里混杂着刻意泼洒的机油。
日军炮兵中佐的望远镜里,分明看见“炮管“在暮色中泛着金属特有的青灰色泽,嘴角勾出冷笑。
当第一发试射弹尖啸着撕裂空气,孙德胜蜷缩在真正的掩体里,后槽牙咬碎了半片枯叶。
假阵地上爆开的火光中,裹着铁皮的木屑冲天而起,爆炸气浪掀飞了精心布置的伪装网,半截“炮管“打着旋扎进泥地---这逼真的殉爆效果,让日军观测手兴奋地比出确认手势。
真正的75毫米山炮此时正在五里外的竹林深处褪去伪装。
炮手们的手掌紧贴冰凉炮闩,盯着孙德胜高举的军刀在暮色中划出残影。当日军两个炮兵中队完全暴露射击参数时,刀刃劈开凝滞的空气,十二门真炮的炮手早就等待着这最后的信号。
孙德胜的军刀落下瞬间,十二门山炮的炮栓同时撞出金属颤音。
日军观测镜里尚未消散的硝烟突然炸开十字形火网---三发一组的高爆弹精准砸进日军隐蔽的核桃林。
第一轮齐射掀翻两门九二式步兵炮时,日军中佐的望远镜镜片被气浪震出蛛网状裂纹。
弹药手小山东突然扯着嗓子吼起晋中夯歌,每句尾音都踩着炮弹破空声:“哎哟嘿---小鬼子脑壳开花红艳艳嘞!”
十五秒后校正射击的炮弹穿透伪装网,引爆了堆叠的九七式榴弹。
冲天火柱里,半截炮架裹着日军曹长冲天而起,挂着肠子的观测旗杆直挺挺插进三十米外的弹坑。
孙德胜抓起电话线缠在手腕上校正参数,炮管残留的余温烫得帆布绑带滋滋作响。
当第六轮急速射覆盖整个核桃林时,燃烧的驮马拖着肠肚疯跑,把未爆弹从弹药箱颠进熊熊燃烧的油料堆。
日军中佐最后的嘶吼淹没在殉爆的金属风暴里。
十二门火炮的残骸在冲击波中拧成麻花状,滚烫的炮管插进冻土时激起的白烟,与人体蒸发的血雾在暮色中缠绵成诡异的粉霞。
三公里外假阵地上的草人仍在机械挥动铁锹,扬起的尘土里飘着半张烧焦的炮兵布防图。
晋绥军阵地上突然爆发出秦腔黑头唱段,震得竹林里的迫击炮弹壳叮当作响:“斩倭奴好似那---刀切豆腐嘞!”
晋绥军士兵从震裂的耳膜中捕捉到沙哑的欢呼,孙德胜却死死盯着怀表秒针。
当最后一门日军山炮在连环爆炸中扭曲成麻花状时,他沾满火药的食指终于松开表冠。
表盘玻璃上蜿蜒的裂痕将数字七割裂成血色的残片。
拿起对讲机,“兹...转移到三号阵地。”
听到对讲机回复转移完成,也没见到鬼子的反击时,紧绷的神情才彻底放松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