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时,钱伯钧蹲在指挥部研究沙盘。
油灯把他的影子投在墙上,活像只伺机而动的蜘蛛。
梁旅长掀帘进来,手里拎着个酒葫芦:“尝尝,杏花村的。”
“旅座,这时候喝酒…”钱伯钧话没说完就被灌了口烈酒,呛得直咳嗽。
梁旅长指着沙盘上密密麻麻的标记:“你小子是把整座山改成阎罗殿了?”
钱伯钧用铅笔画出道弧线:“鬼子突破雷区后,这片三十米开阔地…”
他突然压低声音,“我让掷弹筒组背了二百个坐标点。”
见梁旅长皱眉,忙补充:“太原仓库刚拨来八十具掷弹筒,每具配五十发弹药。”
“你当这是放鞭炮呢?”梁旅长酒葫芦差点脱手,“全旅半年的弹药量!”
“所以得省着用。”钱伯钧摸出怀表,“等鬼子挤在雷区出口时…”
他拇指按下表冠,远处突然传来闷响。
梁旅长抄起望远镜冲到观察口,只见三号谷地腾起火光,隐约可见几个抱头鼠窜的身影。
“野猪触雷了。”钱伯钧笑得像只狐狸,“我让工兵在兽道上也埋了跳雷。”
他忽然嗅到空气里的焦香味,“老张头在烤野味?”
月光下,炊事班的地灶上架着半扇烤得滋滋冒油的野猪肉。
老张头边撒辣椒面边嘟囔:“可惜了,多好的五花…”
突然脸色大变:“哪个龟孙把老子的五毒散当调料了?!”
正准备大快朵颐的士兵们僵在原地。
小山东举着啃了一半的肋排,突然“嗷“一嗓子蹦起来:“我嘴麻了!舌头!舌头变大了!”
整个营地顿时鸡飞狗跳,钱伯钧赶来时,正撞见军医给王铁柱灌肥皂水。
“这叫以毒攻毒!”老张头还在嘴硬,“小鬼子吃了准保窜稀…”
话没说完被钱伯钧拎去关禁闭。
路过雷区时,老张头突然抽抽鼻子:“连长,有鬼子味儿!”
钱伯钧猛地拔枪。
月光下的雷区死一般寂静,只有夜枭在枯树上发出“咕咕”声。
突然,五十米外的草丛晃了晃,老张头抄起铁勺掷过去:“逮着你个龟孙!”
草丛里窜出只肥硕的獾子,嘴里还叼着半截红绳---正是地雷引信。
钱伯钧冷汗“唰”地下来了,这要是被畜生提前引爆…
他转头正要训话,却见老张头已经抡起铁锅追着獾子满山跑:“还老子引信!那红绳是娶媳妇时攒的!”
黎明前的黑暗里,钱伯钧带着亲兵检查最后一道防线。
山崖边的歪脖子树上,工兵们正在布置“天降正义”---用麻绳把二十公斤地雷吊在峭壁外侧。
“等鬼子贴着崖壁走…”钱伯钧做了个割绳子的手势,“记得绑死结,别让山风刮跑了。”
路过防空阵地时,梁旅长正指挥士兵给机枪套草编伪装网。
忽然抄起铁皮桶“咣咣“敲响:“都麻利点!飞机声可不等你编花篮!”
转头看见钱伯钧,得意地指着岩洞里乌黑的枪管:“等鬼子俯冲到五百米,三面交叉火力…”
他双手猛地合拢,“保管打成筛子!”
晨雾渐渐散去时,整座山已经变成死亡迷宫。
雷区里藏着会蹦高的跳雷,树梢上悬着“天女散花”,崖壁外侧挂着“阎王点头”,防空阵地的枪管在伪装网下泛着冷光。
钱伯钧站在主峰上俯瞰自己的杰作,忽然听见远处传来引擎轰鸣。
鬼子的侦察机这两天来的贼勤,跟上班打卡似的。
钱伯钧也没惯着它们,挥手示意张富贵去通知防连,给小鬼子见识见识自己特意为他们准备的大餐。
当听说钱伯钧准备了20挺重机枪和10挺防空专用机枪准备招呼鬼子的飞机时,梁旅长又酸了。
前有超级火炮连,中间倒腾出上百只掷弹筒,现在又弄出来这么多重机枪。
再看看
这钱伯钧是不是鬼子天皇的亲戚啊,要不是不会说日本话,他都以为是天皇的贴身卫队在这里出现了。
他是不是掏了鬼子的军火库,真他娘的狗大户!
咱俩到底谁是从日本回来的?
是的,一向斯文待人的梁旅长,也被钱伯钧的豪横整破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