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阿萨思对钱没什么概念,有的只是对储存一种好用工具的执念。
当泰坦时,她抢了一大笔钱但无动于衷;当人类时,她靠复利生钱却只是为了给肯特夫妇养老。
钱对她来说是必要的,但不是主要的。找工作赚钱是她融入人类的手段,赚多赚少并不会影响她的心情。
然而随着阅历的增长,她发现用人类的视角看世界,钱远不止一个符号、一种工具那么简单,它更可以是身份地位的象征。
人类嘴上说着人人平等,可私底下早用钱分出了三六九等。
尤其是上船后,人类的这种无形的阶级划分给了她全新的体验,她忽然明白,人类社会的食物链远比动物世界的更复杂,也更难言。
阿尔戈号是一艘超大型豪华邮轮,长约1150英尺,重达25万吨,载客量在6000人左右,包括船员。
一经下水,它几乎成了“海上城市”,其上设施丰富,却不是对所有人开放。
上七层,有购物中心、剧院、赌场,有多层餐厅、游泳池和攀岩墙;下两层,有食物储藏室、船员活动区,也有引擎室和设备所。
都是上了同一艘邮轮的人,可人与人之间的待遇有着无法跨越的鸿沟。
阿萨思作为厨房人员,住所与船员一样在下两层,多人间,临近洗衣房和食堂。而在上七层活动的人不是在内舱房就是在阳台房,有的甚至住进数万美元的专属套房。
下两层与上七层只是隔着一堵墙,可普通员工绝不会擅自跑到上层去。
她每日与那群人类富豪挨得最近的时间,是在进入第三层厨房准备食材的时候,亦或是端着餐盘上菜的那刻。
一墙之隔,两个世界。似乎除了死亡,人与人永远不会有真正的平等。
“一张船票要3万美元啊,我干上一辈子都赚不了这么多。”
90年代的3万美元,之于平民是个天文数字,可之于富人只是有点用的纸。
“能上来很幸运啦,有钱人指缝里漏一点出来,就够我们吃上十几年了。再会了,我去送餐赚小费。”
90天的长途之旅,人人打着多赚点钱的主意,谁也不知道这样的好机会下次会不会有。
或许直至下船,他们都赚不到一个套房的票价钱,包括她也是——如果她是个纯人类,即使看在脸的份上富豪愿意多给点小费,可小费赚得再多,能改变她的出身和上限吗
下船之后,她依然是杀鱼佬。可短暂接触过的纸醉金迷,却足以让一个真正的杀鱼佬郁郁终生。
钱无形地划分了人类的阶级,人几乎在一出生时就被定了天花板。
食肉的生下食肉的,吃草的生下吃草的,别指望这俩能互相理解,他们甚至做不到和解,只有一方对一方的压迫。
大部分人的日子比她想象的难活多了,生而为人在某种程度上也是“地狱难度”,远不如当一只恐龙舒服。
可要让她一辈子做一头蒙昧的恐龙也不行,因此她得在“野兽”和“人类”之间找到属于自己的平衡点。
她庆幸自己不是人类,不然生下来就被定了上限;她也庆幸自己不是野兽,否则终其一生也难以摸到进化的门槛。
活了快三百岁,她总算理解了为兽的不易,也理解了做人的不公——
人类也难,难到他们只能看到眼前的苟且,而非长远的利益,但这不能怪他们,不是他们不想关注远方,而是不能。
上船第十五天,阿萨思旁观着邮轮中的小世界,对人类有了更深的了解。
她当过救世主、地球领主和超级英雄,可站得太高反而让她看不清人类。而当她从底层混起,从一个杀鱼佬的角度看世界,反而看清了每一个小人物的脸。
鲜活又平凡,顽强如野草,生命力旺盛。在他们的人生中,他们就是主角。
后知后觉的,她有些理解克拉克为何要助人、布鲁斯为何要改变哥谭了——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他们想给墙缝中的种子一缕光、一丝雨,保护着生命的倔强与特别。
就像在这艘邮轮上,温室有繁花似锦,沟壑中也有水草丰美。人与植物一样,如果不能选择扎根的土壤,那就选择与阳光同行。
“白头妹,来处理洋葱。听说你切洋葱不会流泪,是不是真的”
阿萨思淡淡道:“想知道那就看我处理吧。”
龙沾了烟火气,渐渐有了人的味道。不知是心态变得圆融还是思想得到了升华,她总觉得龙珠的转速快了些,能量也变得更沉厚了。
“四仔,你真不会哭诶。”
阿萨思:“说明我还不太像个人。”有破绽,以后得备一瓶眼药水。
“啊”
邮轮上夜夜笙歌,有钱人“城会玩”,在海上漂了一个月也不腻,每天都能整出新花样。
今天泳池大赛,明天攀岩比拼,后天歌场斗舞,大后天剧院集会……免费自助餐区少有人来,额外收费的特殊餐厅人满为患。明明两边的咖啡出自同一包豆子,偏偏人类就喜欢付费的,似乎这能为他们的身份赋能。
不过,这倒是便宜了阿萨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