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刘家大队是一趟唾手可得的泼天富贵,不料没享受两天就莫名其妙变成丧家之犬。
云海岚跌跌撞撞拉扯着顾涓涓跑到长河县城,两人已经狼狈得像是城外枯水桥底下蹲着的要饭花子。
顾涓涓鞋早就跑丢了,两只脚上又是划伤又是冻伤,一路哭哭啼啼:“妈,别走了,我宁可让他们把我抓回去,大不了还回漠北。”
她在漠北也没过成这样啊!
棉袄被挂得破了好几道口子,脸上手和脚上也到处都是逃跑时弄出的伤口,玩命奔逃了一个晚上,她粒米未进,西北风倒是量大管饱,浑身又冷又痛,人也又饿又困,顾涓涓甚至有一种冲动,想要振臂高呼:“我是逃跑的下放人员,谁来榉报一下把我抓回去吧,谢谢啦!”
在漠北虽然白天要干着没完没了的活,晚上还要忍受钱慕尧的折磨和死老太婆没完没了的咒骂,但是起码他们折腾累了,她还有一口饭吃,有地方睡觉。
“不行!涓涓你听话,再忍忍,只要找到驻军的西大营,妈就有办法带着你回家去,现在一定要坚持住!”
“可我坚持不住了,妈,我好累,我也好冷,妈,我走不动了,我一步都走不动了,我脚疼,呜呜呜~~”
云海岚低头看看闺女的脚,咬咬牙扯住旁边一个端着搪瓷缸子出来打豆腐脑的女人:“你要手表吗?上海全钢的,有票都要120块钱。”
她左顾右盼着,见没有人注意他们这边,于是又语速飞快的介绍:“九成新呢,我都没戴多久,我带着闺女来走亲戚,碰见劫道的了,你要是要的话我八十……不,五十块卖给你,只要你再给我闺女找一双棉鞋穿就行。”
打豆腐脑的女人上下打量着云海岚,虽然看着很狼狈,但是依稀能辨别出女人肤色白皙,留着大城市时髦的短烫发,衣着算不得太好,不过一点补丁都没有,倒是那个闺女看起来像是劳动人民的样子,粗手粗脚、皮肤黝黑。
女人的儿子刚好谈了对象要商量结婚呢,这简直是瞌睡有人送枕头。
不过捡便宜没够是不少人的心理,总要在对方开价的基础上再杀一杀,不然就像是自己亏了,于是女人回价:“二十。”
云海岚扯了顾涓涓扭头就走。
“哎,哎哎,同志,好商量啊!”女人也不着急把豆腐脑往家送了,这回扯衣袖子的变成了打豆腐脑的女人。
经过一番你来我往,最后云海岚那块九成新的手表被女人用三十五块钱加一双棉鞋加一碗豆腐脑买了下来。
她们并没注意到,不远处的巷子里,身穿黑色运动服的少年冷冷凝视着她们。
然后这个少年又从小巷跟到了驻军基地,又辗转多地,程安邦办公室的电话里,君凛冷冷的叙述着一个个名字或单位职务和长相。
当云海岚经历整整五天的舟车劳顿,终于战战兢兢回到自己阔别的家,她简直热泪盈眶。
哆哆嗦嗦拿出钥匙,她哭得更伤心了。
钥匙居然打不开门!
这叫什么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