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狩猎队的满载而归,时间正式推进到十二月份,北方真正最冷的时刻已经到来,往年的猫冬岁月,现在成了不分昼夜。
第一年的时候大家都没有什么经验,就算是理论知识丰富的宋教授和那四个弟子也要摸着石头过河,因为没有掌控好温度,他们育苗失败过,因为没把握住大棚和外面温湿度和土壤含水量问题,辛苦培育出来的小苗全都烂了根子,他们争吵,他们思考,再一起共同寻找解决办法。
笔记记了一本又一本,大会小会开了一遍又一遍,社员们的信心倒塌了再重建,重建了又坍塌,时间一天天过去,当大棚里第一棵黄瓜颤巍巍开出嫩黄的花朵,宋教授和四个弟子,大队长刘永贵和大棚里全体社员全都哭了,每个人都傻子一样念叨着同样的台词:“开花啦,开花啦,开花啦!”
那一根嫩绿的小黄瓜几乎成了全大队人的心头宝,每天宋教授都要带着学生来记录下这根引得县委都关注的小黄瓜的生长过程。
然后第一棵茄子也开花了,随着一个个第一次的到来,社员们已经没有之前的兴奋,但是喜悦却半分不少。
米黄的番茄花,嫩黄的黄瓜花,紫色的茄子花,还有一畦畦韭菜,嫩嫩的小香菜小萝卜,这样的姹紫嫣红,繁花似锦,打破了东北的冰封魔咒,捧出一个五彩缤纷的年,也捧起全公社全县乃至整个东北的温饱和希望。
很多人几乎昼夜不休的忙碌,终于三个月之后等来了第一个大棚的收获季。
棚外寒风凛冽,棚内温暖如春,十二月中旬,一捆捆的韭菜、一筐筐的黄瓜和茄子从大棚里抬出来,用大棉被精心包裹起来,廖萍子不无艳羡的说:“这些菜祖宗待遇可比我好多了,我都没盖过这么好的被啊!”
赖狗子带着车队过来,这些蔬菜会分别装到不同的车上,被运往市里、省里和帝都。
人们惊叫,拥抱,穿着羊皮袄的刘永贵眼睛盯着那一车车的蔬菜往外拉,咧开嘴巴无声的笑起来,笑着笑着眼圈就红了,然后他开始嚎啕大哭。
附近的社员都吓了一跳,不少人都以为刘永贵是舍不得精心莳弄了三个多月的鲜嫩蔬菜就这么被一车车拉走,其实他们心里也不好受,加班加点,顶风冒雪,他们大冬天鼓捣出来的宝贝蔬菜啊,自己都没舍得吃一口,就这样眼睁睁全都拉走了。
有一种老父亲眼看着闺女叫一个傻小子给哄跑了的心痛在蔓延。
可是作为一村领导,大队长这样公开嚎啕大哭,万一要是被有心人给榉报上去,说他不愿意给上级单位做贡献,觉悟低下可咋整?
不少人就开始劝。
蔬菜大棚这东西当真能行,一想到省里甚至京里那些领头人都可以吃到来自遥远的东北,刘家大队人种出来的蔬菜,他们心里又骄傲又自豪,同时真心不希望蔬菜大棚出任何偏差。
“永贵啊,你听五哥一句话,咱那棚里黄瓜花都爬满架了,下一批茄子也很快就下来,就是韭菜得慢点了,可你也不缺那一口韭菜啊,别哭啦,哭啥哭,多磕碜呐!”
“就是,大队长,咱们有五十个大棚,以后想吃啥种啥,咱这是向领导汇报一下咱们的成果,告诉领导他们给整来的物资没白费,让咱们用勤劳和智慧给浇灌出果实啦!”
刘永贵一听哭得更伤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