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凡事都怕比较。
平时在屯子里,福利都是大伙儿共同享受的,习惯了之后,也没觉得怎么样。
可一出门参加比赛,跟全县的生产队坐在一起。
乖乖……
那感觉,比喝一斤烧刀子还爽!
林川看着队员们大快朵颐的样子,心里踏实了几分。
这半个月加量的肉食供应没白费。
比起其他生产队民兵面黄肌瘦的模样,上官屯的队员们个个面色红润。
吃完晚饭,林川召集全体队员开会。
宿舍里,十二个人围坐成一圈,地上铺着厚厚的干草,窗户漏风的地方糊着最新的《人民日报》。煤油灯的光线昏黄,照得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跃跃欲试的紧张。
“今天大家都看到了……”他环视众人,“王家沟确实有两下子。”
丁大山不服气地哼了一声:“不就是打固定靶吗?明天移动靶见真章!”
“别轻敌。”林川铺开场地示意图,手指点在明天的赛程上,“王铁柱在朝鲜战场是侦察兵,最擅长运动射击。明天我们这样……”
他详细讲解着战术安排,声音压得很低,像是怕被隔壁的王家沟人听去。
会议结束,队员们各自散去。
陈小芹刚要回宿舍,赵四海突然从后面追上来,往她怀里塞了个东西。
“拿着。”
是个崭新的暖水袋,橡胶的,还带着供销社的标签。
“哪弄来的?”陈小芹惊讶地摸着上面印着的“安全生产”红字。
“农场发的。”赵四海挠挠头,眼神飘忽。
他没敢说,为了这个暖水袋,他可是费了老大的劲。供销社长是他亲叔,平时抠门得要命。今天下午他软磨硬泡,又是保证多干活,又是答应给狍子肉,这才把暖水袋“借”了出来。
夜深了,队员们陆续睡去。
鼾声此起彼伏,丁大山的毡靴破了个洞,冻得通红的脚趾头露在外面;周铁栓的枕头下压着全家福,照片里的周秀兰戴着大大的军帽。
窗外,雪又下了起来。
林川站在走廊上,望着远处操场上巡逻的马灯。
137个生产队,一千多号民兵,明天的比武场注定不会平静。
他突然注意到,操场边的老榆树下,有个身影很熟悉。
他下了楼,走了过去。
月光下,陈小芹正一遍遍练习据枪动作,冻僵的手指已经渗出血丝。
“怎么还不睡?”
陈小芹吓了一跳,慌忙把手藏在身后:“林川哥,我……”
“给。”林川递过一个小铁盒,“獾子油,抹手上防冻。”
陈小芹接过铁盒,突然小声问:“川哥,你说……我明天能行吗?”
林川笑起来。
他想起自己刚参军时的第一个不眠之夜。
“记住……”他轻声说,“枪没有男女之分,只有准和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