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你揍我这事,咱们就算扯平了。”
萧玄策刚要转身,脚步一顿,头微侧,眼角抽了抽:
“你……”
“你知不知道这三样东西我为了凑齐得花多少代价?
“你一句‘扯平’,就完事了?”
萧玄策额角隐隐跳了两下,喉结动了动。
他又想动手,只是现在手上骨节还很疼。
苏长安沉思了一息,忽然点头,声音诚恳:
“对,确实扯不平。”
他抬头看他,语气认真又坦然:
“至少还得补给我两块晶石,我才好从心里真正原谅你。”
萧玄策看着他,眉心抽了下,沉默了三息。
然后只吐出一个字:
“滚。”
苏长安毫不羞愧,反而一本正经地拱了拱手,轻声咕哝:
“还是那么不讲道理,果然还是老套路,以权压人。”
萧玄策气的胸口呼扇,懒得理他,负手而立,眺望远方谷口,语气冷静下来:
“你还要其他资源,不妨,绕道去大乾王朝的经济中心云锦城,那地方是各路妖修神匠扎堆的地方,市乱、人杂,但什么都有。”
苏长安鼻梁轻轻一挺,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衣襟皱巴巴,脸上挂彩,眼眶发青,嘴角还带着点血痕。
他转身下山,背影稍微颓废,嘴里淡淡道:
“去云锦城……?谢谢总督大人。”
走的有点踉跄,却偏偏在山风里,走得像个将军下山。
与此同时,月华殿内。
白绫娘子斜倚窗边,望着山道尽头的身影,唇角微动,忽然“噗嗤”一声轻笑。
明月仙子正翻阅典籍,侧目一眼:
“笑什么?”
白绫娘子眼瞳微转,幽幽答道:
“那苏神……被萧玄策揍了。”
明月仙子一愣。
白绫娘子望着远方山道,嘴角笑意更深,眼中倒映着那道步履踉跄却不曾低头的背影,语气轻飘飘:
“揍得真狠,揍得也真香。”
神蚕谷内,晨光如洗,玉瓦洒金,清风带着初生蚕茧的淡香,拂过长廊,掠过主道。
第二日,百婴大会早已开启。
谷中主道自山门铺展,红毯自高台倾泻而下,宛如流火燃入山谷。一百零八名婴儿被安放在各式锦枕之上,由各区名士、修士家族与遗族代表依次接领,场面肃穆而庄重。
高台之上,萧玄策负手而立,身着斩妖司墨金玄袍,肩背挺拔如槊,气场锋利至极。
他站着不动,天相之威却压得众人心头沉重。
他身后,一众“苏神”列队而立,衣袍五彩,各异风格,怀中各抱一婴。再看他们身边,每人脚下蹲着一匹饿霸——不叫不动,眼神却极有神采。
短暂沉默后——
忽有一道跪地之声突兀响起,接着第二道、第三道。
下一刻,山道之间、台阶两侧,人群如潮水般跪倒,一片五体投地,口中齐声呼喊:
“苏神庇佑!”
“苏神恩泽!”
“拜见苏神——!”
那一瞬,喊声破空,震荡谷顶,百鸟齐鸣,山林回响。
苏长安站在人群尽头,依旧戴着面罩,面罩下是一张被萧玄策“艺术加工”过的面孔。
眼眶各挂两坨大乌青,额头肿起一个包,鼻梁中段鼓起一块,唇角开裂成锯齿形,两边腮帮子肿的极其对称。形象惨烈,看样子萧玄策早有准备,特意在拳上附了天相之力——只要这气机不散,他这张脸就别想好。
苏长安是晚上调息真气、尝试修复伤势时,才发现萧玄策使了阴招,拳劲中暗藏的天相之力,他根本祛除不了。这脸现在要是出去,别说那些信徒,连他妈都不认识!
在苏长安前面,一排儒门弟子立于竹亭之间,衣袂飘然,眼神各异。
为首老者轻捻长须,声音不高,却稳稳传入众人耳中:
“确有人牙坊尽皆伏诛,百婴归宗,斩妖司坐镇,各域可查人证物证——此番‘冬雷行动’,布局不浅。”
“一句‘以苏之名’,便行遍天下义事。如今再由萧玄策出面收尾……确有大局之谋。”
旁人点头:“虽仍存疑处,但大势既定,众心所向,世人既信,便无人再推。”
有人低声咕哝:“若苏神并非苏长安……”
老者看了他一眼,眼神沉如古井:
“无论‘苏神’是谁,此事已成定局。”
“从今日起,冬雷行动将写进各域史册,落于国策典礼之中。”
“信与不信——皆成风。”
大会落幕后,百婴归家,信徒散去。
原本高悬的金幡缓缓落下,连山风都变得温柔几分。
高台之上,萧玄策负手未动,目光略扫四方。
“事了,撤。”
他未多作停留,仅与谷主微一点头,转身便领着一众“苏神”缓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