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刮断时,姜南似乎听见了一声低低的叹气。
喀什地区办理边防证的地方有两个,一个是靠近机场附近的国际自驾车与房车营地,一个是市区的行政服务中心。
夏天时,姜南见证过办证窗口的人山人海。不过倪女士的身体不能再去高海拔区域,她就没想过自己单独上高原。
如今是淡季,她上午十一点到时,窗口一个人都没有。
办证的是个年轻姑娘,普通话带了一点上海腔,应该又是从内地来援疆的。
几个月来,姜南在南疆已经见过不少,有对口援建的干部,也有三支一扶的应届生和参与西部计划的志愿者。在她的笔记本电脑里,有一个照片专辑就叫“援疆”。
这个姑娘应该才来不久,还没有适应本地干燥多尘的天气,办个证短短几分钟,一直在不由自主地清喉咙,揉眼睛。姜南初来乍到那会儿也这样,即使不是沙尘天,眼睛、鼻子、嗓子也会痒痒的,各种不舒服。
领到边防证后,她想了想,拿出梨膏糖递进窗口。
“试试这个?含在嘴里会舒服很多。”
那姑娘愣了愣,倒出一颗糖,朝姜南笑着道谢。
三个小时后,姜南在出城的路上又遇见了她。
十一月的喀什已经挺冷了,太阳照着,体感温度还能有个位数,西北风朝脖子里一灌,人就忍不住打哆嗦。姑娘顶着风,吭哧吭哧地蹬着自行车。
拥有骑行经验的姜南扫了一眼,就发现后轮软绵绵的。
她慢慢把车靠过去,提醒了一句:“你的车后轮在漏气,现在不补上,只会越来越吃力。”
出了喀什市区,不是戈壁就是沙漠,公路单调笔直,沿途连个卖水的小店都罕见。淡季时路上车辆也少,要是自行车瘫在路上,这姑娘怕是要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想起当初狼狈的自己,姜南动了恻隐之心,叫住正要回市内找修车铺的姑娘:“我有工具,帮你修。”
这辆自行车已经很旧了,浑身脱漆。姜南蹲下身,摸了摸轮胎,又拧开气门芯帽。就这么轻轻一碰,气门芯根部就簌簌往下掉铁屑。
“这我修不了。”姜南遗憾摇头,“气门芯锈穿了,整套都得换新的。不过我建议你,还是直接换辆车。”
“没办法,公家的车。我要是能选,哪能骑这个。”姑娘叹了口气,又问姜南,“现在打满气,能撑个二十公里不?”
“说不好。”姜南把气门芯帽盖回去,拍拍手上的灰尘,“要去哪?我送你。”
姑娘眼睛一亮,毫无防备地自报家门:“我叫吕珠珠,县民政的,现在要去阿依库勒村,找个做红柳编的大爷。”
“你不是办证窗口的?”
“嗐,窗口那是帮人顶班。我这种三支一扶来的,没有正规编制,可不就是革命一块砖,哪里需要往哪搬。
"吕珠珠笑笑,“美其名曰帮扶乡村振兴,其实就是啥都要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