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风息卷·黄泉相见
外头泪流满面,忧心不断,里头痛楚交杂,妖术弥生。
困于心底之境,躯壳的疼痛,似乎不那么明显了。
裴厄与许清弦,一同入了一趟鬼门关。
传说,鬼魂的指路青灯不断。有幽幽的山脉,变幻莫测的客栈。黄泉不是黄的,奈何桥也奈何不了什么,彼岸花更是不生于彼岸。整个鬼界唯一真的,就是那一碗孟婆汤。
汤外,一切皆是虚影。汤内,又不知是真是假。
所谓真真假假的记忆,断断续续的过往,犹如提醒在心底的岸花,生生不息。
晕倒之后,许清弦就不知自己来了何处地方了。
混沌中,他只看见眼前的漫路生长着一朵朵雪与赤交杂的花。
脚底踩着路,是尖锥刺骨的痛。可他好像是被人推着前行一样,不得不忍受。
身着的拖地白衣,也宛如一条吊绳一样,只是轻飘飘的盖在他身上,但又沉重。
血红,迷茫,充斥在他的内心。
这是哪,我在哪?
疑问如同叩门不响的暗门,推不动,理不清。
直至,不停漫步的眼前,沉重到不堪重负的心,出现了别样的景象。
一处村落,一间木屋,一方汤水,一个人。
“救了你,得给钱吧。”
屋子里的人在对话,那一幕幕的过往,他看着,熟悉又陌生。
这幅景象,像走马观花一样,人走过了,就看不见了。
然而,那依稀的梦幻,真实的让许清弦止不住的被吸引而去。循着方位,不曾挪眼。
身后、脚下,仍有人推着他,他又不断前行。
眼前,又一幕出现。
那方汤水,一棵老树,一卷雾烟,一颗心。
盘踞在汤中的蛇,发了疯,咬了人。
“唔……别咬我,感觉像是要吃了我。”又是那个人,他泣泣地说着,欲拒还迎。
这会,不知怎得,景象中的画面让他心狂跳不止。
可是,却是沉沉地跳着。每一下的跳动,似乎都花尽了所有力气。
“呃……”许清弦捂着胸口,疼的不行,每跳一下都像是要了他的命。
然而,身后的手和推劲,像是看不见他的痛苦一般,或者根本没有可怜人的心,依旧推着他前行。
痛,好痛。
脚痛,身痛,心也痛。全身上下痛到没一处好地,催的他生不如死。
走了不久,有又一幕出现在身前。
一道云霞,一把刀剑,一树落梅,一金衣。
明明是落雪天地,可不知为何,打来的却是暖阳。
“错怪,错怪。我只是个路过的。”
心痛的感触抚平了不少,可席卷而来的,却是冰雪的寒冷。
为什么?景象内是光彩的,我却要受着寒冷。
许清弦的思绪抗议起来,哪怕想到此地的由来,他都不甚了解,却发出顺应此境地的抵抗。
后头的人又推他,让他一刻都不能留恋着,继续前行下去。而方才才过的故事,就如一场幻梦般,叫他记不清了。
最终,一方天地,一颗石头,一个石像,两个人。
血,吐了出来。
里头的人在吐,许清弦也在吐。
心,再次抽痛起来。只是比起长次的呼吸不顺,这次,仿佛是万针穿心,千刀刺骨。
“呃啊!!”许清弦疼的无力,倾倒在地。
为什么,为什么要让我疼成这样?
“对……不住,是我薄你……是我、丢了我。”
里头的人说着,痛苦的仿佛千碎万裂。但心痛,似乎却传到了许清弦心底。
话落,花落。人去,再不归。
景象都消失了,痛楚也随之渐渐消弭。可它们的余波,仍然追着许清弦。
满地彼岸花开,千渠黄河水过,奈何桥在身上穿着。可孟婆汤呢?
孟婆汤在心里,在惩罚他。选择忘记的人,还要记起自主丢弃的记忆,就要接受惩罚。
抛弃、斩断、冷漠。是你自己的选择!是你、主动放弃了这一切!你凭什么还要记起,你凭什么要违背自己的誓言!
孟婆的怒吼在耳边响起,她在咆哮,在声嘶力竭。
那么几瞬间,她犹如恶鬼一样,怨念不断。
每一碗汤都是她精心熬制的,她为那些愤愤不平、怨怼不断、遗憾不了的人抚平伤痛。
可总有人,口是心非。浪费她的心血,浪费她的一腔好心。
眼前梦幻千遍,真真假假交错重影。
“你为什么……要这样选择……为什么,要忘记我。”
深埋于痛苦和挣扎中,我早已认命。直到,那声音的响起。平淡的压不住孟婆的声音,一闪而过的宛若惊鸿一瞥。
许清弦捂住耳朵的手一抖,泪水在这句话的出现后,猛然静止。
他无措无目的望着天顶。谁在跟他说话,是谁在谴责他?
“我、我不知道……我没办法。”茫然中,他竟喃喃自语起来。
什么?是谁在我的身上,又是谁在回答那个人。
“嘭——咕噜咕噜。”
千变万化不见真心,百般折磨不语千钧。
后背的黄泉水突然蔓延,里头伸出了一只手,猛然的将他拉了下去。
许清弦惊惶,可眼前的景象似乎清晰些了。疼痛和懊悔,也随着水波清扫殆尽。
水的手臂形成人,从后头搂着他,抱着他。
温暖的体温像点燃海底的火焰一般,将他的气血一点点带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