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掌整个覆盖住1300高地模型,“拂晓至今,敌持续冲击该高地,左、右两翼仍在僵持…”
作战日志最后一页飘落在地,纸面浸透的汗渍晕开了“十月十五日“的日期。
暗红色的夕阳透过观察窗斜射进来,将沙盘上的忻口阵地切割成碎片般的阴影。
钱伯钧从兜里掏出包皱巴巴的老刀牌香烟,中指轻弹,低头将弹出的香烟叼在嘴里。
点燃后,深吸了一口,食指弯曲,在204高地沙盘模型上叩出闷响,空中一缕青烟蛇形升起。
“王远山!”他突然指向左翼沟壑处的蓝色标记旗,“你的机枪巢还剩几个?”
一营长王远山抓起刺刀划开沙盘边缘,刀刃在等高线上犁出沟壑:“报告团座,左翼四号至七号暗堡全毁。”
他扯开领口的铜扣,露出锁骨处的纱布,“一连三排长带着全排的弟兄用汽油桶筑了移动掩体,坚守到今天,现在---”
轰!
前线阵地又隐约传来鬼子的炮击声。
炮弹落点的震动让茶缸在桌上跳起,“还剩十七个活蹦乱跳的弟兄。”
三营长王耀突然踹开长凳起身,钢盔边缘的绷带渗着黄褐色:“卡公路的突击队折了200多个弟兄。”
他砸在桌上的日军九四式坦克观察镜裂成三瓣,“但狗日的战车中队别想从老子防区过去!”
参谋焦永华突然插话:“王营长,你部上报击毁六辆装甲车,但日军战报显示…”
“放他娘的狗屁!”王耀从兜里掏出带血的日军肩章甩在电文上,“这是老子从谷川大队参谋尸体上扒的!“
他的手指在沙盘公路模型上戳出凹坑,“五门反坦克炮只剩两门还能喘气,但公路两侧埋的四百个陶罐地雷还剩七成!”
二营长董景双手在衣服上蹭了蹭,硝烟在呢子军装上蹭出灰痕:“反斜面阵地承受了七轮炮击,二十来次鬼子冲锋,三日来,二营伤亡四百八十九人,重伤员在柿子林建立了临时救护所。
鬼子的飞机大炮就没停过,之所以能坚持这么久,多亏了炮营的弟兄们的火力支援!”
“老子的炮!”孙德柱突然掀开炮架模型,露出底下焦黑的炮管残片,“四十八门各式火炮,现在能喘气的就剩下二十多门,不到一半!”
他的拇指在炮膛模型上来回摩挲,“但每门炮都打光了八个基数弹药,小鬼子至少两个步兵中队是被老子的徐进弹幕撕碎的,而且对面的鬼子炮兵同样没好过!”
焦永华突然展开染血的账簿:“团部炊事班今晨宰了两头猪。”
他的钢笔尖在“磺胺药二十盒“的条目上颤抖,“二营的伤员…”
话未说完就被防空警报打断,童耀的测距仪转向东南:“三架重爆轰炸机,高度两千!”
钱伯钧心中暗骂,鬼子的炮兵和飞机是不是把自己这里当成打卡点了?
老子又不给他们发工资,每天早晚过来打卡。
他娘的,看来得抽时间走一趟阳明堡了,不能让小鬼子的飞机这么嚣张。
显然,阳明堡的小鬼子,上了钱伯钧的死亡笔记名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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