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守军阵地上,王耀的食指正卡在马克沁的扳机护圈里,他可没想到自己的射击方式居然让小鬼子指挥官想起了故人。
重机枪的手摇柄被血凝成了暗红色,冷却水筒嘶嘶冒着白气。
透过防盾观察孔,他看见月光下晃动的刺刀寒光如同磷火,忽明忽暗地逼近二道防线。
“老耿!换弹带!”王耀踹了脚身旁的弹药手。
回答他的却是一声闷哼。
老耿的太阳穴正插着半截箭矢,那是日军掷弹筒抛射的毒箭。
王耀的喉结滚动着咽下唾沫,指甲抠进冷却水筒的铜质注水口,滚烫的金属表面立刻烙出焦糊味。
山脚下的日军突然响起尺八的呜咽。
凄厉的乐声里,王耀看见十几个黑影弓着腰钻进雷区。
这些工兵穿着特制的软底布鞋,像壁虎般贴着岩壁移动,探雷针在月光下划出幽蓝的弧光。
“三排长!鬼子上来摸雷了!”观察哨的嘶吼混在爆炸声里。
王耀扯开领口,露出锁骨处的弹疤。
那是大同会战留下的纪念。
他抓起捆集束手榴弹,麻绳勒进掌心尚未结痂的烫伤。
战壕拐角传来铁铲刮擦声。
三个头戴防爆盔的日军工兵正用鹤嘴锄挖掘反坦克壕,他们腰间挂着的手雷在月光下泛着油光。
王耀猛地拉燃导火索,心里默数到三,将滋滋作响的手榴弹捆甩向那个正在布置爆破筒的工兵。
爆炸气浪掀翻了整段交通壕。
王耀的耳孔渗出鲜血,却清晰听见软骨碎裂的脆响。
日军工兵的钢盔被弹片削开,脑浆溅在尚未来得及引爆的炸药箱上。
他趁机滚进迫击炮掩体,扯开弹药箱时,木刺扎进虎口的旧伤,血珠滴在黄铜弹壳的底火上。
“梁子!给老子调平射!”王耀用牙齿撕开急救包的瞬间,看见满脸硝烟的炮兵正将82毫米迫击炮管放平。
日军后方突然升起三发绿色信号弹。
松本中佐的军刀劈开浓雾,十二挺九二式重机枪同时喷火,子弹凿在青岩上迸出火星,将守军工事犁出锯齿状的缺口。
王耀感觉左耳刺痛。
耳朵竟然被小鬼子的扫射弹片划出一道口子。
“龟儿子耍诈!”王耀吐出嘴里的碎石,摸到腰间冰冷的水连珠步枪。
这是从伪军手里缴获的莫辛纳甘,护木上还刻着原主人的名字。
他屏息瞄准那个正在装弹的日军机枪手,准星卡在对方钢盔下沿三指宽的位置。
枪托后坐力撞裂了锁骨旧伤。
两百米外,那个机枪手的头突然向后仰去,钢盔带勒进浮肿的脖颈。
王耀迅速退壳上弹,发现弹仓里只剩两发子弹。
发烫的黄铜弹壳在战壕里叮当作响,像催命的更漏。
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浓稠。
松本中佐掏出怀表,表面镶嵌的樱花纹章沾着血渍。
当分针与“侍“字重合时,他解开了风纪扣下的千人针肚兜。
二十名特攻队员开始往身上浇清酒,浓烈的酒气混着硝胺炸药的味道,让晨雾都变得易燃。
而此刻守军阵地东侧正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