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擎云道长,你......你睡着了吗?”
客栈之中,赵悍拉着张彪离开了,春夜连阴雨,可以想象马棚之中那份难言的滋味。
事已至此,擎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有些时候话如果说的太多了,反而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既然有客人愿意住到马棚里去,店伙计自然不能拦着,赶忙让人抱去几捆干稻草,又拿了两套被褥过去。
钱不钱的先别说,若是这几位大爷真生气了,出现的后果可不是他们这些店伙计的能够承担的。
最后的一间客房,是在客栈西院的二楼紧把头的一间,房间虽说不大,却还算得干净。
当店伙计将两桶热水拎进来之后,擎云借口到前边找点吃的,就先行退出了房间。
既然他知晓朱九公子乃女子之身,就不可能不有所顾忌。
衣衫已然湿透,好在擎云早有准备,两天前路过一处县城之时,他就让张彪备足了油纸布。
每人将必要的换洗衣物先用油纸布包裹两层,然后才装进正常的包裹,虽说效果不算太好,总比湿漉漉的强太多了。
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擎云才再次回到客房,手里还真拎着一个食盒。
果然,朱九公子已经洗漱完毕,甚至将换下来的湿衣都浆洗过了,晾在客房的一角。
“九公子,这里找不到什么好吃的,贫道只是从店伙计那里要到了这些,你随便吃点吧。”
“今晚你就安心睡在床上,贫道在一旁打坐即可,贫道修行的内功到了关键时刻,临时之时师尊再三嘱咐,且不可有一日荒废。”
为了避免接下来的尴尬,擎云先开口了,而他自己的一身衣物,竟然在方才出去不到两刻钟的时间,运转“纯阳无极功”给“蒸”的半干了?
“多谢......擎云道长......”
如此小地方的客栈,自然不会安排什么牛油大蜡,一盏昏暗的油灯下,离得远了甚至都看不清对方的面容。
朱九公子显得有些扭捏,轻轻将擎云带来的食盒接过,放在一旁的案几之上。
“擎云道长,你吃过了吗?”
两碟家常小菜,其中一碟里竟然还有几片腊肉,倒是难得的荤腥了。
一碗白粥还冒着一丝热气,外加一个炊饼,怎么看这准备的都只是一个人的量。
“贫道已经吃过了,这些是专门给九公子留的。”
擎云好似没看到朱九公子的扭捏,自顾自地坐在另外的一把椅子上,闭目养气神来。
紧接着,偶尔能听到筷子碰到碗碟的声音,这声音却是很小,若非擎云“纯阳无极功”修炼有成,都未必能够捕捉到。
朱九公子的食量不大,吃相又是那般斯文,要不得赵悍已经有意无意地在擎云面前“笑话”过他几次了。
很快,朱九公子吃的差不离了,将碗筷盘碟都收拾进了食盒。
回头看到一旁的擎云似乎已经入定,也就没再打扰他,径自来到床榻上,褪去鞋袜,和衣而卧。
外间的雨还在下,偶有夜风袭来,雨滴三三两两拍打着窗棂。
客房之内,一灯如豆,擎云始终保持着打坐的姿势,似乎真的在修行“纯阳无极功”了。
而躺在床上的朱九公子却怎么也睡不着,擎云就在不远的地方,他又不敢闹出太大的动静来,生怕影响了擎云的打坐。
“擎云道长,你......你睡着了吗?”
终于,朱九公子还是忍不住了。
“咳咳,贫道刚刚功行两个周天,九公子可是有什么事?”
夜阑人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两人都知道彼此是......不同的。
问题是,朱九公子不知道擎云知道他的底细......好吧,这话说的怎么有些拗口?
“没......没什么事,只是一时睡不着,擎云道长能给我讲讲你小时候在泰山的事情吗?”
一路走了月余,朱九公子大体知道了擎云的过往。
四岁之时被冲虚道长带回的武当山,等到了八岁,却又拜在了泰山天门道长的门下。
擎云更多的童年、少年时光是在泰山上渡过的,再次回归武当山才住了几个月而已。
“没什么好说的,吃饭、睡觉、练功,顶多就是同迟百城师弟到泰安城里逛一逛。”
擎云没想到朱九公子居然会问起这个,仔细想了想,似乎那些年还真没什么太难忘的事情啊。
“那......擎云道长的医术是跟谁学的?我......本公子看你施针、治病的手法,比起本公子在京城见过的御医也不遑多让啊。”
听到擎云如此“敷衍”,朱九公子的心里莫名地有些失落,却似乎又有些不想放弃这般单独相处的机会。
“贫道只是学了一个皮毛,甚至都称不得‘医术’二字,那还是幼年时被罚派到‘药庐’帮活学到的。”
想起当年在“药庐”的那些日子,想起分别数年的老唐头,擎云的思绪慢慢滋长了起来,话匣子不免也就打开了......
......
随着擎云对“药庐”往事的追忆,朱九公子还真就睡着了。
也许是赶了一天的路,又被风吹雨淋的原因,朱九公子睡的还挺香,甚至偶然还有轻微的鼾声传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正在打坐的擎云耳朵微微一动,然后眼睛就睁开了。
“将这客栈给老子围起来,但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不多时,外间传来马挂銮铃的声音,更有一声爆喝,在这个寂寥的雨夜传出多远去。
雨,却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停了。
“擎云,外边是怎么了?”
两人“夜聊”了半天,在朱九公子的再三要求之下,二人彼此已经改变了称呼。
朱九公子已经不再称呼“擎云道长”,事实上,擎云也不太喜欢别人称呼他“道长”,总觉得那样的称呼显得自己太过老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