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金山像是被阿萨思圈了地,近日鲜少发生“意外”死亡事件,就连死神也消了影踪,失了气息。
她闻不到祂了,祂似乎离开了旧金山。
就像年轻的狮子赶走了老狮王,阿萨思接手了死神的地盘,并以此为“沙盒”,观察起了没有死神的死亡世界。
一段时间后她确定了一点,死亡是自然循环的一环,是生命变化的固有形式。不论死神在或不在,它都会发生,而且发生得“恰到好处”,不会由一连串意外构成。
比如有人酗酒,不听亲友劝说,最终醉死在垃圾桶旁;比如富商一夜破产,绝望地从高处一跃而下。
又比如有人患病,无药可治,干脆推着轮椅出去晒太阳,他们会盖着最喜欢的毯子,沐浴着光离去,给人生画上一个休止符。
寿终正寝也好,猝然离世也罢,至少每一种死法都是人类“自找的”。
自作自受,结局是好是坏都怨不了谁。死亡的确无法避免,但权柄移交到了人类手中,选择以怎样的方式离开成了人类掌握的一部分自由。
没有死神的干涉,科学家想献身给实验室,旅行者想结束于路途中,作家想长眠于书籍里……他们不用担心连环的杀机,因为他们的灵魂早有归处。
所以,死亡应该是归途,而不是活人的恐惧。它来得无声无息,不会让亡者忧惧,只会让他们心生感慨,道一句“啊,是我的时间到了”。
人类会坦然接受自己的结局,虽有不甘,但不会抗拒;虽有遗憾,但不会执着。
可死神若是横插一手,为人类选择死亡,那么亡者不仅无法接受,还会因恐惧而扭曲自己的灵魂。
这无异于酷刑,是最痛苦的死法,然而死神偏好让人这么死去。
恶趣味。
不过,死神离开旧金山也不全然是好处。
在她的观察中,没了死神制造一系列死亡,一个地区中“生”的力量会远大于“死”的力量,这不利于维系平衡。
可平衡不是靠制造更多的死亡去维系的。
生命会自己寻找出路,自然也会协调能量平衡。
随着时间的推移,旧金山会变得正常。同理,别处也会变得正常。
并不是每个世界都需要神,有时候,神要做的事只有一件,那就是在历史中引领一批人,然后谢幕、退场。
让神迎来另一种意义上的“死亡”。
大学的秋快到了,阿萨思伫立在落叶纷飞处,总感觉自己又“成熟”了不少。
也是,与死亡打交道,总会让人成长。
又一个月过去了,内森说他的“死期”已到,可身边并没有发生怪事。
他暂不打算离开旧金山,反倒是萨姆和莫丽打算启程去法国。他们想换个环境生活,一边追梦,一边结交新朋友。
内森:“真要离开吗我觉得呆在旧金山很安全。”
“这不是安不安全的问题。”萨姆扯了扯嘴角,笑不出来,“旧金山的回忆有点痛苦,我想出去走走。”
他们的朋友、同事甚至上司,在短短三个月内相继死去。参加了那么多场葬礼,旧金山的阳光再明媚,给他们的感觉也是阴郁的。
莫丽:“人不能一直停留在原地,我们得走出这个怪圈,为了我们自己。”
内森表示理解,并祝福了他们。
“希望你们记得给我发邮件,每周。”
“会的,内森,也祝你好运。”
聚会结束了,只是在分别后,内森在路过街区时又看到了一辆熟悉的尸体运输车。
那名眼熟的黑人验尸官靠在车边,与他间隔一条街。周围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可内森觉得对方正注视着他,微笑,冲他举起手中的咖啡。
他做出口型:【下一轮。】
一瞬,内森莫名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忽而几辆长长的货车驶过,等他再看去时,就见那名验尸官没了踪迹,尸体运输车也不见了。
不知为何,他心里涌出恐慌。
得知萨姆和莫丽要离开的消息是在晚上八点,彼时,阿萨思正在整理笔记。
莫丽发来信息:“是后天的飞机,晚上8点10分起飞前往巴黎。阿迪斯,我会给你发邮件的,每周。”
恍若外应,阿萨思看到宿舍的窗外飞过一架飞机。
近处在做一个工程,夜间开着大灯。在视觉的错位中,飞机正好与夜灯重叠,像是融入了一片光热中,再也不见了。
看上去像爆炸,不是个好兆头。
阿萨思问:“是哪个航班”
莫丽回:“美航180号,你要来送我吗”
阿萨思:“我会去看看。”
将手机放在一边,阿萨思继续整理笔记,可映入眼帘的第一个单词就是“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