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崩瓦解,泥水汹涌,局面终是朝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了。
虽说“死亡”是万物的终局,是亘古不变的定数,也是宇宙的法则之一,但这样短时间、高频率、密集收割生命的做法是不是太过了
她本无意干涉外神布置的死局,毕竟死亡是生命走向圆满的一部分,而前世的她也身在此局中,置之死地而后生。
因此,无论是在大桥上还是在墓园中,她都不与萨姆一行产生联系。她对他们后续的生死和际遇都不感兴趣,是因为她认为死亡是公平的,掌握这一法则的神总会懂点分寸,明白福祸相依、能量守恒,既然让人类遭了灾,也该让他们知道什么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可她想岔了。
外国的死神压根不讲武德。
按理说,大桥事件算是上桥者命中的一劫,这劫度不过就算栽了,可度过了也该把死亡翻篇。亡者自归尘土,生者脱胎换骨,这才是遭逢巨变后的生命常态。
但离谱的是,生者没等来该有的“后福”,反倒等来了死神的一次次追杀。
死神对她出手一次,她尚且能忍,毕竟现在的她确实不是前世的她。
可在与萨姆等人接触后,她在短时间内接触了大量致死事件,这让她不得不带着审视的目光看待这个外神,只觉得祂的这一做法小气又失格,还带着情绪化。
一个神,还是死神,为什么非要对几个人类穷追不舍
他们能逃过死亡是福大命大、祖上有点阴德,你对他们穷追猛打是不是输不起啊
不仅输不起,还玩不起,为了搞死她这个变数,居然整出了地铁事件。试问这节车厢中的普通人做错了什么,他们真的是每一个都走到了生命尽头吗
不是的。
而是死神在滥用祂的能力和职权。
既然祂不仁,那也别怪她不义,她本来不想砸祂场子,只想本分留学,可祂实在欺人太甚,不懂适可而止。
阿萨思一拍地铁壁面,即刻发动空间转移能力,将一整节车厢的人、泥水乃至杂物通通包裹起来,一送就送到了地面上,落在一块巨大又空旷的草坪上。
泥水哗啦啦往外流,死里逃生的人类忙不迭地跑出去,有人吓得大哭,有人抱着头喊不可思议,有人看着草坪陷入呆滞,有人总算想起了报警……
阿萨思知道,这“诡异事件”明天一定上日报头条,会引起广泛关注,甚至会波及到她身上,可她要的就是人类对“怪异”的警觉。
有了警觉心就会投入注意力,在持续关注下,他们迟早会发现生活的世界并不寻常。
根据她的经验,人类的恐惧会衍生鬼怪,同样的,人类的信仰也能滋养新神。这个死神已经失格,人类何不换个新的呢
说白了,其实主动权一直掌握在人类手里,只是他们不知道。
思及此,阿萨思倒不急着斗死神了。就像死神喜欢捉弄人类,给他们希望又夺走他们的希望——阿萨思也想看看,当死神被祂看不起的人类扳倒的那刻,会是个什么表情
她走下车厢,安静地注视着不远处的死神。
没说话,不干架,她只是伸出手冲祂做了一个国际友好手势,随后靠在车厢外壁上,松弛感拉满,大有“你不服就过来打我”的挑衅感。
死神消失了,但阿萨思知道祂没离开。在知道她有空间能力的情况下,祂不会扭头去找萨姆几人的麻烦,找了也会遇上她,这不做无用功吗
祂不如再试着杀死她,万一能成功呢
可惜,死神小看了留学生,尤其这留学生来自华国。
地铁遇险的人群等来了救援,受伤的人被送往医院,无伤的人接受心理治疗,没什么毛病的人去警局做笔录。
鉴于隧道塌方、地铁转移这事太大也太离谱,连当事人都一头雾水,只说是神迹,是上帝显灵,各大报纸更是抢着报道充满噱头的头条,一时间宗教学与科学又再度杠上,舆论纷扰,甚嚣尘上。
阿萨思对此无感,只是作为一名受害者等着地铁总司给的赔偿。
之后,她给萨姆打了电话:“死神近期不会去找你们。”
“为什么不对,这是怎么办到的”
“因为祂想先弄死我。”
可她是真难杀啊!
当法国室友呼呼大睡时,阿萨思还在看书。点一盏小灯看个通宵,日复一日,死神守在她窗边等着她猝死,观察了一周才发现她根本不用睡觉。
她会在离开宿舍前检查一遍电源、燃气和门窗,会随手关门,会垃圾分类,会把可燃物分类放好,还把打火机收进铁盒收纳,更不会在洗漱时听音乐、玩手机,连插线板都要妥善安置,祂完全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祂原本以为只是她特别难杀,可在旧金山大学转了两周,祂发现华国的留学生都难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