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斗正酣的时刻,肾上腺素大量分泌的两人对于痛觉的忍耐力都超乎平时,惊痛之下山崎龙一抬起一脚飞扫。
贴身的情况下,还有樱流术加持,山崎龙的一脚吴钩根本无从闪避,不偏不倚地撞在吴钩的小腹上,以至于整个人都被踢得飞离地面,口中喷出一股带着血色的唾沫丝儿。
这一脚的狠辣惊得在场观众都捏紧了拳头,纷纷觉得这个以黑马姿态出现的江松少年怕是要输。
可山崎龙一脸上的表情反倒是一惊。
触感不对!
他确实踢中了,可那感觉,像是踹在了上。
那家伙在要被踢到的同时,自己跳了起来!
可山崎龙一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半空中,吴钩猛地昂头,双眼之中血光凶戾如刀!
他自然下垂的大臂从对手的视线死角里狠狠拉出来,拇指一勾,山崎龙一的视线中一个忽然闪现的黑点无限放大。
只见吴钩凌空翻身而落,右手以拇指为中心拉出一条弧形的血线,他的对面,高傲的扶桑少年捂着面颊发出嘶吼。
那张尖脸上大股粘稠的红泊下落,右眼眶中完全被鲜血覆盖,他摇摇晃晃,独眼的视线之内也是一片血红。
山崎龙一咬牙,发出一声不甘的闷哼。
为什么就是追不上
樱流术提升了他的速度和力量,但反应和武艺却没有改变,好比一个孩子拿起了大刀,吴钩比谁都清楚这一点。
和山崎龙一的对战,他没带任何恻隐之心,毫不犹豫下了狠招,那只眼球怕是保不住了。
隐隐的痛楚从体内反上来,方才那一肘一腿,吃起来也不是轻松的,吴钩感觉像是有根钢钉扎在自己的肩膀里,小腹上也传来一下一下的抽痛。
身体承受能力仍旧脆弱,并没有比普通人类好上多少,和山崎龙一的交手倒是提醒了他,这个弱点不解决,自己还有很大破绽。
不过此时,面前对手的状态显然要更差。
山崎龙一虎吼一声,他满是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吴钩,凶狠的拳头将一地天光搅得粉碎,朝他身上猛砸。
吴钩脚下侧步,身子一矮,不打算跟使用樱流术的山崎龙一正面硬碰,下身一记扫踢拉着虚影钻向山崎龙一的腿根。
暴怒之下的山崎龙一毫不退让,他单脚点地,另一条腿宛若覆海骄龙,一黑一黄两条裤腿纠缠在一起,阵阵骨头撞击声听得人耳根发痒。
这一来二去反倒是吴钩先觉得吃力,樱流术的加持让山崎龙一的体能一直维持在相当高的状态。
但是,还能维持多久
只听吴钩胸膛里憋出一丝滚雷般的沉响,一股层叠的劲道攒聚在他的大腿根子里,随后层层推出,类似劈拳劲的脚法自下而上斜扫。
山崎龙一纠缠的脚尖被生生撞开,这记夹带劈拳劲的高鞭腿毒蛇似地钻向他头顶太阳穴!
危机感在脑袋里炸开,山崎龙一头皮发麻,樱流术让他拥有快过吴钩的速度,但反应却还是慢了半拍。
一声轻微的骨裂声里,山崎龙一只来得及将致命的部位移开,吴钩一脚踹在他的下颚骨上,他整个人歪头就要倒下。
然而半空中身子歪斜的他仍旧不敢放弃,通红的独眼里精光爆散,他猛地拧腰一脚旋踢照着面前的少年腿根斜扫。
可那漆黑裤脚扫过的,只有一道残影。
就在山崎龙一腰间发力的同一时间,吴钩脚下猛的点地,单脚点在对手大腿之上,双臂平摊整个人如鹰隼那般一跃而起,足下化作两道重锤,一前一后炸雷似的砸在那个扶桑少年的胸口和胳膊上。
巨大的动能推着山崎龙一仰头栽倒,他喉咙一甜,大股血水喷泉似地涌了出来,又回落而下洒了自己一身,漆黑的道场服上缀满了红色斑点。
绝望和不甘在他的心中翻涌,这一刻仿佛时间的流逝都变慢,血红的视野里那个夏国少年的表情依旧冷若冰霜,他们之间仿佛隔了很远。
一在山脚,一在山巅。
颓势么,怎么可能没有体会过,他生在扶桑,吃过的苦果数也数不清楚,曾经多少次他挣扎起身,拳拳带血告诉人家自己还没有结束。
别人能输无数次,他只有一次机会!
山崎龙一精壮的手臂上青筋爆起,拼命撑住地面想要翻身而起。
可这一次,无法忍耐的痛楚忽然袭来,他这才注意道自己其中一只胳膊扭出叫人难受的弧度,无论如何也使不上劲。
与此同时,另一波剧痛从胸口迅速扩散开,随之而来的是浑身力气一泻千里,一呼一吸间火燎般的疼痛一波胜过一波,甚至要有吸不上气的意味。
肋骨也断了。
这一次,他爬不起来。
“医疗的。”
姜沐霖淡淡地说了一声,胳膊一扬,早早做好准备的医护人员拉着一个装满药材和绷带的铁皮箱子,上前处理惨剧。
尽管是来砸场子的,作为一代宗师,这点风度他还是会有。
随即他的目光看向另一头静静站立的吴钩,暗红色的血液在那少年的衣角上同样染出大块褐斑,他的脖颈和被撕破的衣角下裸露的小腹都显出一片发紫的淤痕,看着有些吓人。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吴钩也转过目光,两人对视一瞬后,他从姜沐霖的眼神中看出对方的意思是叫自己过来,于是不声不响地下了台。
另一边,山崎龙一倒在地板上,滚烫的血液顺着他的眼窝流了一地,通红的指尖一颤一颤淌着血水,刺痛感从脸上被五指拉开伤口里传来,黄白色外翻的筋膜被鲜血染成一团深色的糊状,甚是惨烈。
他那仅剩的独眼上,粘稠的红丝粘着睫毛,视野一片通红。
可他却顾不得痛楚,挣扎着翻过身,目光扫过全场,吃力地寻找着小林邦彦的身影,却一无所获。
龙一知道,自己是被放弃了。
乱糟糟的大厅里,救护的、闲聊的、嗤笑的,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他却感觉一切噪声都被隔开了,好像自己是被关在一个密封的壳子里。
药材浓烈的气味充斥鼻腔,他缓缓闭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