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迫感十足的样子还没维持到三息，徐猛抬手挠了挠后脑勺，憨笑道：“干爹，晚宴上好酒太多了，儿子嘴馋多喝了几坛，倒是叫您久等了。”

澹台迦南早知他的性情，哪里会为这样的小事怪罪他。

“无妨，坐吧。”

徐猛依言坐下，坚实的檀木圈椅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嘎声，他两指捏住袖珍的茶碗，抬手一口饮尽里面的茶水。

“你以后好好跟着三皇子吧，把你和澹台府的前尘都忘记。”

徐猛一口茶还没咽下，被澹台迦南说的这句话惊得喷了出来，忙不迭又跪了下来，对着坐在书桌后的澹台迦南陈情。

“干爹，您这是什么意思？儿子对您可没有二心啊。”

澹台迦南这次没叫徐猛起身，只淡淡看着对方那副声泪俱下的样子，道：“若是你不想就回来。”

徐猛顿时熄了声，挣扎片刻，才妥协道：“儿子想留在三皇子身边，也不想背叛干爹。”

“三皇子教了你不少，如今和我都不能实话了。”

“干爹，儿子此言天地可鉴啊，一开始没有承认想跟着三皇子，只是怕干爹您生气。”

“起来吧，别跪着了。”澹台迦南轻笑一声：“没怪你什么，学聪明点也好，架势看着唬人才不容易被欺负。”

徐猛沉默，眼眶倏然红了，遇见干爹前，他只是一个孤儿，还是个因为骨架太大导致娘亲难产而死，他却活下来了的孤儿。

村民视他为不祥，幼时有祖父照拂一二，后来祖父为了养活他，上山采药，意外摔死后，他就一个人住在村子末尾一间草房里，原本就喜欢欺负他的村人越发变本加厉起来。

偶然的机会他知晓了祖父身死不是意外，他虽有力量却因为心中的懦弱不敢报仇，彼时干爹路过村子找村人买些干粮饮水，注意到了他。

想报仇吗？你敢报仇，我就带你走。

这样平淡的一句话，赋予了他前所未有的勇气，当他手刃仇人之后，原本随意欺辱他的村人变得畏惧他的靠近，那一刻他心中的桎梏被打开，取代懦弱的是嗜血的狂热。

澹台迦南亲手放出了一头野兽，赋予它保护自己的尖牙和利爪，野兽发誓永远效忠于他。

“干爹，儿子会按照原定计划取三皇子的性命。”

澹台迦南知道这孩子有些实诚，他的话需要说得更直白一些。

“你有一位干娘了，还有一个弟弟，你留在三皇子身边，帮我保护她们，必要时候将她们送到烈阳关去。”

“干娘？弟弟？”徐猛诧异道。

多年边关生涯终究不是白过的，徐猛很快注意到干爹话里没有提到他自己，心中有些不安。

“干爹您呢？”

“我还有需要做完的事，叫你送她们走只是以防万一的情况。”

徐猛松了口气，道：“儿子知道了。”

澹台迦南看着徐猛离开，才从书房起身回到主屋。

柳无依睡在床内侧，床边的位置留出了一块地方，等着澹台迦南回来，儿子则靠在柳无依怀里睡得正香。

澹台迦南刚刚在床边落座，柳无依就被惊醒了，偏头看他一眼，抱怨道：“怎么又这么晚。”

澹台迦南睡下，让柳无依靠在他怀里，这样三个人互相依偎的姿势，会让他们都感到安心，他歉意道：“下次会早一些。”

“嗯。”柳无依迷迷糊糊应了一句，很快又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