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暖风吹动落在东宫长案上的竹影,齐隽揉了揉因为一直伏案批阅奏折而酸疼的手腕,抬眉看见了正准备进来的孙邈。
“何事?”
孙邈不是很自然地笑了笑:“殿下,长公主来了,说是您有东西落在长公主府了,特意亲自送来。就是……”
太子已经起身,绕过长案往外走:“有话直说,不要吞吞吐吐。”
“长公主瞧着不大高兴,殿下您真要见,可千万小心啊。”
于是孙邈就见太子脚步一顿,走了两步才应了一声知道了,便大步流星往前头去了。
厅中长公主和太子说话,孙邈站在门口候着,里头没什么动静,他有些焦躁不安。
适才他说长公主瞧这不大高兴,那都是委婉的说辞,实际上,长公主一身诰命服,头戴青鸾冠,气势汹汹地赶到了东宫,脸色之吓人,声音之凶狠,颇有股见不到太子就将东宫屠遍的气势。
孙邈在宫里待了十几年,也从来没见过长公主这般生气。
且瞧着这怒气,还是冲着太子来的。
可太子又什么时候得罪过长公主呢?
正值孙邈百思不得其解之际,里头忽然发出一声瓷器摔落在地上的脆响。
那声音又响亮又急促,吓得孙邈浑身一抖,耳朵都快附在门上,聚精会神,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就等着被喊进去了。
太子隐忍的嗓音传出来:“姑母教训的是,侄儿明白了。”
“这玉簪你自己好好收着,我的玉璇无福进宫中享什么泼天富贵,你若真喜欢她珍惜她,就该明白怎样的生活对她来说才是最好的,更何况,你是太子,日后登基,三宫六院尽在手中,要多少美人妃子寻不到?何苦为难我们孤儿寡母?”
长公主一席话下来,孙邈额上顿时生了一片冷汗,这般尖酸刻薄,哪里像是自小便待太子如亲儿一般的长公主能说出来的?
又听她说到什么长乐郡主无福进宫云云,孙邈已经拼凑出了一个真相,顿时心如擂鼓。
难道太子已经表明心意,要娶长乐郡主为太子妃?
其实早在大半年前,他就被圣上和皇后几次三番喊去问过话,想了解东宫之中或者说太子身边有没有什么上心的宫女儿、世家姑娘,好给太子纳几位美貌贴心的侍妾良娣,若非孙邈被太子三令五申不许透露出任何关于他和长乐郡主的事情,他便要和盘托出了。
他这做下人的,察言观色都是家常便饭,哪里能不知道太子的心思?
只是看样子,长公主如今一颗心都偏去了长乐郡主那里,太子是半分都落不着好了。
长公主又狠狠数落了一遍太子,听着声儿像是快要出来了,孙邈才连忙站好,低眉顺眼地等着里头主子喊他。
东宫发生了什么,齐玉璇一概不知,她这两日忙着查那香绮坊的幕后东家究竟是何人,忙得焦头烂额。
京中的旺铺大多都掌握在权贵手中,毕竟那些地段好,装潢好的铺子也不是普通人能买的,香绮坊的位置好,又是朱雀大街,又是城南最紧俏的临水铺面,后院可以直接做船上的生意,前院开门也能正常售卖,可谓是一个铺子赚出了翻倍的收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