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殿试放榜的日子,百姓们都涌去了朱雀大街上看热闹,是以长公主府附近的几乎人家都静悄悄的,除了刚刚搬回来的萧家。
回江南丁忧近一年时间,萧家一家五口终于回京,在旧宅安顿了下来,箱笼不如离开时带回来的多,仆从也减了大半,只寥寥十几个人跟着,瞧着很有些寂寥。
林卉仰头,看向阔别一年再次见到的长公主府的漆金匾额,被午后暖融融的阳光一照,那龙飞凤舞的几个金色大字更显得华丽尊贵,令人不敢直视。
守卫见她孤身一人,面容憔悴苍老,穿的又只是细棉布衣裳,以为她是好奇驻足不识字的百姓,像是赶什么苍蝇似的挥了挥手,语气不耐烦:
“此乃敕造宁阳长公主府,尔等闲人速速退避!”
林卉脸色一白,她踟蹰着上前了半步,犹豫着问:
“小兄弟,我不是什么闲人,我是长乐郡主的生母,你能不能帮我给郡主传个话,就说……”
她未说完,守卫一对浓密长眉倒竖,轻喝道:
“放肆!长乐郡主的母亲唯有宁阳长公主,你满口胡言乱语,是敬酒不吃想吃罚酒?!”
林卉被对方拔出一半的长刀吓得浑身一抖,可是对女儿的思念压过了心头的恐惧,她颤颤巍巍地自袖中掏出一包银子,讨好地笑笑:
“小兄弟,我没有欺瞒你,我当真是从前萧尚书的夫人,长乐郡主的生母,你帮我传个话,就是传个话而已……”
守卫看也不看那包鼓鼓囊囊的银子,甚至比刚才还要愤怒,“我当差这么长时间,也没听说过长乐郡主还有什么旁的生母,就算你真的是,也不可能这么长时间从未探望过郡主,今日来怕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安的什么心?”
林卉嘴唇煞白,整个人摇摇欲坠。
“欸,那边可是萧夫人?”
角门一道略有些轻佻的声音响起,林卉怔怔望过去,那边站着一个浓眉大眼的褐衣少年,瞧着十八九岁,上下打量了她一眼,就迈着散漫的步子走了过来。
“还真是萧夫人,您可是稀客呀!”
陈辽本来还以为办不成郡主的差事,没想到一出门就碰上了萧家人,不可谓不巧。
只是差事是一方面,他心头对郡主从前遭遇的感慨也是一方面,这会儿见了这位传说中宠庶女灭亲女的萧夫人,很是有些大开眼界。
要他说,有这样拎不清没脑子的阿娘,郡主从小没养在萧家可能还是好事。
林卉不认识这个门房打扮的小厮,但见他好歹主动来与自己搭话,转而拜托他去传话。
“小兄弟,你可是长公主府的门房,能不能替我去给郡主传个话,就说我想见见她。”
陈辽看着那包银子,十分爽快地接了过来,在手里掂量掂量。
“成啊,传话么,简单。”
“不过若是郡主问起,小的该怎么说?”
林卉顿住:“问什么?”
陈辽轻蔑一笑:“问您怎么不闻不问一年后,突然来访说要见郡主啊?小的总不能说,萧家庶女死了,萧夫人一腔爱女之心无处发泄,终于想起郡主了!”
陈辽一张嘴像是淬了毒,说出来的话也刻薄得令人胆寒,两个守卫没忍住,鼻间嗤出一声笑意。
林卉张了张嘴,可只能发出没有意义的“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