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码喝一碗汤,吃一个鸡蛋,吃几片牛肉,再吃点青菜。主食就吃食堂的窝头,行吗?我刚才来的时候去看了,空心的,还没台球大呢。”让一个不爱话的人费力了这么多话,她让步地点头,那个人便出去了。
冰云躺在床上,望着窗外,春晨的阳光洒进病房,带来满生机,鸟在唱歌,丁香花妩媚的香气从窗子飘进来,在金色晨光里点缀出一份宁和与健康。可能生于春的人,也是如此吧。
病友们相继醒来,6床在收拾东西,丈夫也来了,张四热心地在帮忙。春生买回两个台球大的发面玉米窝头,巧可爱,可冰云没什么胃口。吊瓶打完了,护士来拔了针,记录她的体温与脉搏。
“7床,感觉怎么样?”昨晚的值班医生走进来:“还没吃早饭吧?”
“还没樱”她坐起来,看春生垂手站在一边,凝神听医生和她讲话。
“嗯,饭菜配得挺好。”医生看一眼柜子上的饭菜:“不过你先不能吃,让护士带你去做个检查,查完了回来再吃。”
她便笑了:“好。我正发愁吃不下。”看着医生:“我怎么了?”
“怀疑盆腔有些积液,没什么大问题。你很坚强嘛,能自己爬起来去砸我的门。”
冰云被他得不好意思。
“精神是第一位的,但也是要注意外在因素,比如不要着凉,心情要舒畅……”看一眼春生:“你们留个陪护吧。”
冰云被护士带去检查,走回来时已筋疲力尽,6床走了,她有些庆幸自己不用看她离开。春生在帮她整理床铺,看见她进来,迎过来扶她:
“怎么样,是刑讯逼供式吗?”他笑着,刚刚他已问过医生,知道她恢复得不好,凌晨时突然发高烧,自己爬下床去找医生,结果晕倒在医生的值班室里。
冰云觉得这个人会幽上一默十分难得,估计是她刚才的哭泣让他也有些尴尬,便配合地做出轻蔑的样子撇撇嘴:“没有,蛮客气的,就差没请喝茶了。”那个人便看着她,眼睛闪出一个笑意来,认真而恭敬地掀开被子,让她上床。
春生重新下楼加热了饭菜,冰云吃过饭,他便回去了。冰云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觉得人世间的一切际遇真是不可预料,经过医院这段“漫长”的日子,她和他似乎建立了一份特别的情感,一种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情釜—他们和解了。四年以来,真正的和解了。不是语言交流的结果,也不知道为什么,从什么时候起。或者,从她救了伟健起?也或者,紧急中他给她输血起?她看了一眼手腕上的纱布,有些东西,无法言谢。甚至,无法偿还。毕竟以血还血的,只适仇人和对手。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原本清冷疏离的人,一旦收了冰寒棱角,也能春风和暖。
他走的时候告诉她,健哥要来看她了,
“健哥昨下午要来,五哥不让,三哥也不让。你们都病了。”他,“他们一定要让他今上午来。”他强调道,又:“他都知道了。”她询问地看他,他便点头:“是二哥的。”
她忍不住叹气:到底还是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