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儒心疼儿子,生怕裴元作恶,也连忙走到跟前。
却不想裴元蹲下身来看着夏助,脸上竟然又是一副和气的模样,“你以为本千户会无聊到折腾你一个不知所谓的纨绔子弟吗”
裴元一边帮夏助整理着肩头的衣服,一边道,“本千户,这是在教你怎么活下去。”
夏助这会儿已经对裴元的喜怒无常有些免疫力,丝毫不觉得裴元这样的姿态,是在示弱什么
裴元见夏助老实的如同鹌鹑,听着背后的夏儒也没吭声,有心继续极限施压一下,看看夏家的底线在哪里。
于是他笑眯眯的看着夏助,“知道我为什么愿意帮你们夏家吗”
夏助看着裴元近在咫尺的脸,不敢不答,“不、不知。”
裴元依旧笑眯眯,说着让夏家父子心脏狂跳,险些晕厥的话,“因为你的姐姐长得好看啊。”
夏儒觉得舌头都在往嗓子眼收,他忍不住在后面喝道,“裴元,你简直大胆!”
反倒是夏助这个张狂的,因为和裴元的脸离得太近,终究没敢开口。
然而他没开口,却不妨碍裴元迁怒。
裴元那整理夏助衣衫的手,一把揪住夏助猛地往外一甩,脸上则露出狰狞之色,口中暴喝道,“去说啊!”
夏助正跪在地上,被裴元这么一揪一甩,直接踉跄扑倒在地。
裴元却不罢休,再次将他从地上提起,往前一丢。
口中继续暴喝道,“去说啊!去告诉外面的锦衣卫!”
夏助摔得五脏翻腾,恐惧的回过身来,还没爬起,又被裴元揪住往外一甩,“去说!去告诉天子!”
这次夏助扑在地上痛叫着,也不敢回头,就直接往外爬。
裴元干脆上去两脚,踢得他滚翻,口中歇斯底里道,“去说!去告诉满朝大臣!”
看呆了的夏儒赶紧冲过来抱住裴元,“千户莫打了、莫打了!”
夏助也涕泪交流的哀哀叫唤,“我不说,我不说!”
裴元那一顿暴打,不但把夏助打怕了,也把夏儒打醒了。
这件事确实不能说啊!
这种事情可以和任何人牵扯上,却独独不能牵扯到皇后身上。
夏皇后是他们夏家存在的根基,夏皇后的名誉,又是绝对不能有一点污损的。
这次太后语焉不详的用不洁攻击夏皇后,已经能引来无数非议了。
他们夏家怎么敢自己跑去说这个,把屎往自己身上抹
夏儒甚至有些悲凉且无奈的说道,“千户既有此心,何必如此为难我父子。”
裴元见自己这般轻易的击穿了夏家的底线,这才相信这两人勉强算是可以合作了。
于是也不再作态,将夏助放开,随后对夏儒道。
“不如此,不足以打掉你们的幻想,明白世道的险恶。”
夏儒这会儿是什么都不信了。
他木然听着,就当裴元放了个屁。
裴元伸手对夏儒示意,“庆阳伯请。”
夏儒看看自己那座位,有些无奈的走回去坐下。
裴元也就近挑了个位置坐下。
不一会儿,鼻青脸肿的夏助慢慢爬了过来,抽泣着跪在裴元的旁边。
裴元意外的看了夏助一眼,心中给他加了一分。
居然还是个可造之材!
接下来就该谈正式的合作了,裴元也没必须再做那些无用之举,有些话也能说透了。
于是便对夏儒道,“庆阳伯可知道,卑职为什么笃定天子会在你和寿宁侯争田的时候,倾向夏家”
夏儒心道,你可别他妈的卑职了。
口中却谨慎道,“裴千户请讲。”
裴元说道,“天子性情凉薄,岂会在意你们夏家”
“无非是上次朝议的时候,太后丝毫不顾及他的颜面,当廷暗讽皇后,让帮天子说话的左都御史李士实被当场打脸。”
“这也间接的让天子颜面扫地,被朝臣所轻。”
“天子聪明勇武,素来骄傲,怎么可能愿意被当做稚童对待”
“所以他才会对张太后和她背后的寿宁侯、建昌侯兄弟有这么强烈的抵触。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天子才会做出有利于夏家的判决。”
“原因无他,只是想和太后赌一口气罢了。”
裴元说到这里,想起一事,向堂外喊道,“陈心坚呢”
正探头揣手看热闹的陈心坚,赶紧收起闲心,应声上堂,“卑职在。”
裴元向他问道,“李士实来了没有”
陈心坚答道,“已经来了。我看千户有事,就先让他去旁边禅房等了。”
裴元摆摆手,让陈心坚退下,随后歪头向夏儒示意了下。
意思是李士实就在这里。
夏儒听明白了裴元的暗示,心中如惊涛骇浪一般。
上次朝堂发生的事情,他也反复向人打听过,对其中的细节早就知道的一清二楚了。
天子因为多收义子受到朝臣的诘难,然后以礼部左侍郎毛纪为首的众臣,一起逼迫天子收宗子做为继嗣。
正是这时候,左都御史李士实出手,将事情引导到了皇后未曾失德,仍可诞下嫡子,众臣不该如此无礼的方向。
也正是在之后,皇后夏氏就遭到了张太后的精准打击,不但当廷表示要给她移宫,而且还在朝臣面前给她栽上了似是而非的名头。
夏儒想着当时那一幕,听着左都御史李士实就在旁边禅房等着,忽然有些头皮发麻。
接着裴元的话,证实了他的猜测。
裴元心不在焉的看着夏儒,又看看夏助,这才略带倨傲的说道,“夏助对我不逊,所以我才一怒之下,主导了此事。”
夏儒有些难以置信,偏偏又不敢不信。
如此说来,太后那精准的雷霆一击,根本不是什么意外,而是裴元刻意引动出来的
夏儒想着,口中干涩的乞求道,“还望千户收雷霆之威,看在皇后面上,莫对我夏家这般无情。”
夏家父子这会已经彻底醒悟裴千户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了。
落在他们夏家头顶的雷霆雨露,并非出自什么天恩,而是出自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