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沈辞没有明说，沈墨书也明确了他的所指。
是强制剧情的缘故。
只是他依旧眸光淡淡，没有开口回应沈辞的话。
不知是什么情绪在作祟，沈辞的状态忽地有几分激动：“我很抱歉我来晚了，但真的......这不是我本意。他们，也是不应该的因素。”
“不应该么？”
沈墨书终于开了口。
纸质的汇报被他重新搁置在桌面，灯光映照在他微垂的长睫上，投下淡淡的阴影，使他的神情看起来更显冷淡疏离。
沉重的目光直直落在沈辞身上，那种淡漠之中裹挟着的不容忽视的威压，让沈辞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你应该也清楚。”
他的声音低沉，语气平稳，甚至带着某种近乎漠然的讽意，“我今晚也是不应该出现在这座城市的。”
沈辞张了张嘴，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沈墨书依旧不紧不慢，“你还是没有习惯，我们的生活，早就已经没办法用‘应该’或是‘不应该’来衡量了。”
书房里沉默了几秒。
惟有沈辞面前未动的咖啡热气袅袅升腾，又在空气中无声消散。
就像是.....
一句短暂又无奈的叹息。
在微微失神的片刻，沈辞听到沈墨书低沉而清冷的声音——
“你现在的解释，都是徒劳的，沈辞。”
—
生而为人，需要一个强大的内核。
才能做到拒绝内耗，坚持外耗耗死别人。
但由于性子使然，沈辞恰恰没有这种东西。
他敏感脆弱，面对沈墨书的指责，没有一句辩论。
反倒是若有所思地摩挲着咖啡杯壁，哪怕其上的温度已经渐渐散去都未曾察觉。
沈墨书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犹如一道无形的枷锁，将他所有用来自我安慰的推诿和解释都压了回去。
久之，他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抱歉，是我的错。”
手指下意识收紧，沈辞眉宇间的疲惫与自责交错着，整个人少了平日里的从容沉稳，“我刚接手地下黑市的工作，许多地方还没有完全掌控，今晚的事故，我难辞其咎。”
“是我的疏忽，我的失责，我的不在意，才会让柒柒受了......”
感受到沈墨书突然刺过来的目光后，沈辞紧急改了说辞：“和你一样的伤。”
沈墨书听着还是怪怪的。
只是沈辞没给他纠错的机会，忽地抬眼望向了他。
嗯。
很认真决绝的表情。
“我愿意承担全责，以沈家家法的规格接受惩戒。”
“只要在那之前，可以让我......再见柒柒一眼。”
灯光落在男人的脸上，映出眉骨上那道未愈的伤痕，他的神情也不如刚才那般锋利，隐隐透着几分难得的恳求与无法言明的隐忍。
要不是沈墨书平日里没少看关于兄弟几个的报告，此刻倒是还真有些分辨不出他话中的真假了。
不过正是因为熟悉。
他才清楚。
“以退为进”。
是沈辞擅长的手段。
呵。
阻拦对方的退路，也是他擅长的手段。
于是沈墨书抿了抿唇，又恢复宽宏大量成熟稳重的好大哥模样，劝慰着沈辞不用太自责，出了这样的事，毕竟事实难料。
又毕竟，除了老二那个老变态之外，没人会选择明里暗里监视温柒柒的一举一动。
会议接近尾声的沈知寒忽地鼻子痒痒的，很不舒服，又打不出喷嚏。
另一边，沈辞见后路被封，继续持续性自责。
而沈墨书则见招拆招，句句包容见谅。
两人此刻面面相觑的表情倒像是在说——
沈辞：啊！都是我的错！轻易辜负你！让我不知不觉陷入狡辩的旋涡！都是你的错！你太过宽容！是一种枷锁——你就应该为此彻底追责！我承认都是疏忽惹的祸，那样的场面太鬼我太茫然！才会在刹那之间没有想到结果会这样！
沈墨书：跟我说这不全是你的错！剧情强制如疯胡来最难控！再怎么想要训诫也别想如愿！
“......”
僵持了几个回合依旧没能有任何进展的沈辞揉了揉眉心。
沈墨书看起来倒还依旧游刃有余。
他忽地轻笑一声，“你今晚最起码还长了点脑子，还知道带个面具过来，只是最后还是没什么用罢了。”
提到这儿，沈辞也转移了话题，长舒一口气：“还是被柒柒看到了。我们......”
“之后要怎么做？”
“是如实和她解释沈家的灰色产业，还是.......误导？亦或是采取一些必要措施？”
沈墨书沉吟了片刻。
这样的问题同样困扰了他一个晚上。
直到现在，他都没办法给出一个最合适的方案。
手指修长有力地轻轻敲了两下桌面，沈墨书刚要开口，书房的门就被人叩响了两下。
“进。”
推门而入的下属始终低着头，没有去看沈墨书和沈辞的表情，恭敬地如实汇报：
“先生，温小姐......醒了。”
短短一瞬，两人的眼神皆是一凝。
沈辞迅速站起了身。
沈墨书没什么犹豫，在遣退下属后也站起了身。
“大哥，我和你一起.......”
沈辞意欲和沈墨书一同前往。
只是请求的话只开了个头，整个人就被按在肩侧的手掌强行压回到了座位上。
“坐着。”
沈墨书的指令很简单。
沈辞一愣，眉头紧锁：“大哥这是......？”
“你现在不方便出现。”
沈墨书的语气平淡却带着无法忽视的威压，“见到你，她现在可能会受惊。”
几个字让沈辞彻底沉寂下来。
他垂下头，不再言语。
见他顺从，沈墨书也没有再继续停留，转身就直奔温柒柒所在的那间卧室。
走廊空旷而悠长。
沈墨书的速度却很快。
快到身后见他急急匆匆还以为出了什么事急切跑过来担心的小欧追着他的步伐连滚带爬，最后跟地毯拌在一起团成一个球。
下意识就要再喊一声“沈总”，却被抵达门口的沈墨书回身睨了一眼，转瞬闭嘴。
轻轻敲了敲门扉，沈墨书小心翼翼地推开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