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明鸢拍拍她的肩,道:“别怕,把你体内的蛊虫取出来,你会有一点痛,你且忍着,很快就没事了。”
只有一点痛,秦乐瑶以为,自己还勉强能接受。
她余光一扫,扫到了坐在铁牢里的莫老妇,眼眸顿时瞪大了起来,指着莫老妇道:“竟然是你!”
“你认识?”银明鸢问。
“我见过她,我第一次进宫的时候,不小心闯到了她住的地方,那里有好多虫子好多蛇,我差点被她的蛇咬了,还是银明川那厮及时救了我,我身上的蛊虫就是她下的?”
银明鸢点头。
秦乐瑶真想破口大骂,可想到这会儿她还得靠这个老毒妇取蛊虫,便又硬生生地将那骂人的话忍了回去。
气死了,气死了!
银明鸢让她坐到木椅上,秦乐瑶乖乖听话,莫老妇取出袖中短笛,放在唇边吹起来。
那笛声忽高忽低,极为难听。
秦乐瑶最开始并无感觉,谁知过了半晌,脑中忽然传来刺痛,她疼得“啊”一声,下意识地想伸手去抓自己的头发,被知香一把按住。
刺痛持续传来,秦乐瑶浑身抽痛,眼底泛红,拼命挣扎。
知香一个人已经按不住她,银明鸢示意宜荷姑姑去帮忙,两个人一个按腿一个按手,将秦乐瑶强硬地按在木椅上。
地牢里回想着秦乐瑶剧痛时的尖叫声。
银明鸢有些不忍,别开脸去。
大约过了小半盏茶的时间,一只黑色的小虫子从秦乐瑶手背上的血管里破皮而出,秦乐瑶浑身一抽,双目一瞪,白眼一翻,便昏死过去。
银明鸢让护卫将秦乐瑶和宜荷姑姑送回去。
宜荷姑姑离开时,心中不安,不免担忧地看了眼银明鸢和莫老妇。
银明鸢将让她避开,是为了什么?
宜荷姑姑有不好的预感。
待地牢只剩下银明鸢、知香和两个守卫,银
明鸢问莫老妇:“我取蛊时,也是这般?”
“不是,其实殿下并非一定要将子蛊取出,子蛊在殿下体内,并不会影响殿下的身体,”莫老妇回答,“殿下取蛊,会比公主痛苦十倍,殿下不定能忍受,还望殿下三思。”
银明鸢道:“不用三思了,取。”
莫老妇道:“殿下体内的没骨情蛊,畏寒,不受笛声所控,虽与蛊母共情,却不会轻易离开宿主,只有在极低的温度下才会破体而出,要取殿下身体里的没骨情蛊,得上雪山,殿下需得置身冰雪之中,让雪水漫过双肩,逼出蛊虫。”
如此一来,她得去掉半条命。
“只有这一个办法?”银明鸢问。
莫老妇道:“别无他法。”
银明鸢冷笑,她复又坐到座椅上,慢悠悠翘起长腿,道:“这些年,南苍总偶有大臣莫名自戕,或上吊,或投河,或自刎,或在金銮殿上行大逆不道之事,当众辱骂陛下,最终落得个满门被灭的下场,这些反常之事,若我没猜错,皆是因为他们中了蛊,可对?”
莫老妇道:“殿下聪慧,确实如此。”
“蛊术阴毒,用蛊者不仅伤人,也伤己,你做了这么多有损阴德之事,皆是为了报答陛下不杀之恩,你觉得,值得吗?”银明鸢笑问。
莫老妇沉声道:“能为陛下效力,是民妇的福分。”
“说得真好听,只是不知,你那情郎在九泉之下若得知你为了报答陛下恩德,变成如今这番模样,会不会悔不当初,”银明鸢的声音冷得如同十二月的冰雪,“不知你以蛊术让你那情郎生不如死的时候,可曾在你情郎的眼中,看到丁点厌憎怨毒?”
莫老妇的神色陡然冷厉起来。
那人声嘶力竭地在女皇的面前指控她,是她以蛊术迷惑他的心智,这才让他犯下秽乱宫闱的大罪,
字字句句,皆把过错推到她的身上。
他指控完后,便被女皇的人拖了下去。
女皇说,男人心不可信,看在她天赋过人的份上,饶她一命,并将那人交给她处置,是杀还是留,全看她自己的意思。
再见到他的时候,他被绑在木柱之上,口不能言。
她没有留他。
蛊虫吞噬了他的心肺,他七窍流血,极为痛苦,她给他松了绑,他倒在她的怀里,临死的时候,抬手抚了抚她的脸。
动作很温柔,眼里只有悔痛,却没有憎恶。
没有憎恶。
他死得那般痛苦凄惨,他却不恨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