廊下负责守值的小太监六子一脸好奇地挨过来,问:“师傅,这位姑娘是……?”
庞德海斜睨他一眼,扬起手给他额头敲了一记,嘴里没好气道:“做好自己的差事,少打听。仔细哪天脑袋搬了家,别怪咱家没提醒你。”
小太监抓了抓耳朵,悻悻地退了回去。搁平时,师傅挺乐意和他们开玩笑插科打诨,今天倒是神秘,竟说都说不得了。
刚刚站定,庞德海又在后面追一句,“可把你那张嘴给咱家管严实咯。别嘴巴漏风,什么都往外说。”
小太监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忙不迭点头,表示知道了。别人的八卦可以私底下打听议论。万岁爷的八卦,知道的是越少越好。
曲落星一只脚踏过了门槛,另一只脚却是怎么也抬不动了。里面一室静谧,鼻尖是极好闻的香味。她拿眼偷偷去瞧,入目的东西一看就是极好的,单是摆在那里就显得贵重。万岁爷是九五之尊,世上所有的好东西,大概都进了他的库房。
一座金漆雕云龙纹的屏风挡住了视线,她没能看到里面的人。背上却紧张的发了汗,鼻尖和额头也有汗珠子盗出来。她想这也太折磨人了,明明不想来,又不得不来。犹豫着,想把迈出去的那只脚收回来。
庞德海看她顿足不前,早就防备着了,看出她的想法,为了自己的老命着想,上去在她背上推了一把。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今儿要是不进去,自己没法儿向万岁爷交差。
曲落星毫无防备之下一个趔趄进了屋,等惊慌失措回过神,门早被关上了。她简直是欲哭无泪,难怪都说太监最缺德,居然在背后对一个小姑娘下阴手。宫里就是这样,各人自扫门前雪,谁会管别人的死活?
横竖是进来了,后路也被堵死。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何必畏首畏尾?
深吸了一口气抬步往前走,绕过七开的屏风,一眼看见皇帝正坐着看书。御桌上铺着明黄色的帏,上面文房用具排列的井然有序,右上角两堆厚厚的,应该是书或是奏折。
皇帝明知道人进来了,也不抬头,仍端坐着专注地看书,其实一个字也没看进去。他就像盯上了猎物的猎人,不急于捕杀,就这么静静地蛰伏,只等着她下一步的动作。
曲落星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子,然后跪了下来,伏在地上道:“臣女参见万岁爷,万岁爷金安。”
皇帝掀起眼皮子,摞下手里的书冷冰冰看着她。从来没有人敢让他等这么久,明明早就来了,偏偏在外面踌躇不肯进来。他又不是吃人的猛兽,叫她怕成这样。
换了别人听到他传见,恨不能立刻长了翅膀飞奔过来,生怕迟了。到了她这里就全然不是那么回事了,要不是有皇威压着,估计人家压根不稀罕过来。
温暖的光晕笼罩在她身上,平添了几分柔美之态。皇帝看着她雪白纤细的脖子晃了会子神,然后沉声道:“起来说话。”
曲落星道了谢,小心翼翼起身,然后低下头垂着手,屏气凝神、收紧肚皮站好。
皇帝看她拘束的样子是又好气又好笑,皱着眉头道:“你是不是很怕朕?”
曲落星慌忙摇头,“万岁爷不怒自威,臣女心怀敬畏,所以不敢有半点造次。”
皇帝顿觉哑口无言,心道自己受这份气也是活该。换成别人这副样子,他早叫人给拖下去了,还让她杵在这里碍眼。
用手揉了揉眉心,方缓缓道:“你随意一些,不管说什么做什么,朕都赦你无罪。”
曲落星本来提着的一颗心更加不安,她心里一直没底,实在弄不明白万岁爷到底是什么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