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层叠叠的斗篷垂在他胳膊上,宛如深绿色的瀑布。两枚雪白滚圆的毛球垂落下来,毛绒绒的,给这暗色带来一丝温暖。竹枝暗纹在竹林落下的光影下露出真身,银线潜于其中,一尾银鱼般忽隐忽现。
那人还是不动,竹笑只得上前亲手给他系上。
一截雪白的腕子从云水蓝的宗服中伸出,玉藕一般引起地上人的注意。
“这可不是白给你的,用完要还······你做什么!”
地上的人忽然发难,趁竹笑专心和带子打架时一口咬上了他的手腕。
“你松嘴!”
竹笑奋力挣扎着,两人拉扯间竟将一个毛球活生生扯了下来,骨碌碌地顺着地上的凹陷落到脏兮兮的坑里。
那人死死咬着,腕子上被磨出一点薄红。
“笑笑!”
一抹雪青色忽地把两人分开,来人又是云绾从未见过的生面孔。
“凌师兄。”
竹笑委屈巴巴喊人。
那位凌师兄摸摸竹笑的头,一把按住地上还想再扑过去的人。
“别害怕,退远点。”
竹笑低着脑袋,视线落到沾满泥土的毛球上。
视线变得有些模糊,像是隔着一层水雾,扭曲了周围的光景。
他将毛球捡起来,身上的灵力在逃跑时用了大半,最后的一点也给了那个乱咬人的家伙。
思来想去只能用自己的袖子去擦,到头来两个都弄得脏兮兮的。
“笑笑,来师兄这。”
凌师兄唤他,竹笑使劲眨了眨眼才勉强把眼中的泪意压下。
“凌师兄。”
他乖乖上前,只见那罪魁祸首正安心吃着荷花酥,一双眼睛还落在他身上。
哼,看什么看。
那位师兄指尖在毛球上轻轻一点,毛球连带着竹笑身上的污迹一同消失。
“就这么喜欢你简亦师兄给你的东西?”
“也没那么喜欢。”
“你啊。”
凌师兄轻轻点了一下竹笑的鼻尖,“要是让他知道你为了他的礼物大哭一场指不定得在我们面前炫耀多久。”
竹笑轻轻哼了一声,把脸埋进那片雪青色中。
“他怎么处置?”
“这孩子情况复杂得找人来看看。”
“我去找大师兄。”
“你确定?”
竹笑一瞬间想起他大师兄是个什么样的混蛋,顿了顿还是改口,“我去找朝花宗的大师兄。”
凌师兄捏了捏他的脸,给他喂了颗恢复灵力的丹药,“他们都在蛊毒宗宗主那拖着呢,你沿着东方去佛修的院子去寻寻,我记得恒真大师也来了。”
“恒真大师?”
竹笑仰起脸看他。
“嗯,他擅长的东西很多,对蛊也有了解。”
“好。”
竹笑想了想,把毛球塞回自己的储物袋里,一路向东而去。
没过多久,一袭灰扑扑的僧袍引起他的注意,一个僧人背对着他慢悠悠走着。
“大师,大师,和尚大师!”
竹笑在后面喊着,前面的人也停下步子回头看他。
那面容和云绾见过的恒真分毫不差。
这小子运气真好。
竹笑在他面前站定,抬头望他。
佛修不似剑修那般俊朗飘逸,他们注重体术故而都是大块头,站在那里像一堵墙。
不对,是像一只大熊。
师兄妹二人的想法跨越时间和空间在此刻意外重合。
“大师你知道恒真大师在哪里吗?”
僧人面容平和,朝他行礼。
“阿弥陀佛,贫僧便是。”
周围的景象随着他的话开始扭曲,血色从角落里冒出渐渐浸染了整个画面。
蛊毒宗、竹林、恒真都被一一淹没。
漫天的血气和怨念中云绾只能听见竹笑嘶哑的询问。
“大和尚,我师姐呢?”
“大和尚,我师姐呢!”
“阿弥陀佛。”
一声佛号劈开声声哀嚎,随之而来的是听不懂的诵经声。
云绾不知道竹笑是什么心理,但她自己听得头疼。
一声凄厉的哀嚎后她猛然睁开眼睛。
眼前仍是清晨,微风徐徐草木葳蕤。
梦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