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生了这种事儿,府医在沈老爷那里的可信度,已经降到了零。
不需要和仵作对质了,他直接掀开了老太爷棺材板上的白布,让仵作进去验了尸。
仵作掰开了沈老爷的眼睛,又掰开了他的嘴巴,用银针取了血,仔细地观察着。
不一会儿,便得出了结论:
“沈家老太爷,是中毒而死的!”
沈夫人和沈老爷都不敢相信:
“怎么会?”
老太爷喝的药,吃的东西,都是他们夫妻俩先亲自试过的,怎么可能有毒?
棠棠踮起了脚,偷偷瞄了一眼沈老太爷,补充道:
“我知道呀!”
“师傅说过,上古时期,毒与药本就是一家!”
仵作收拾起了银针,摸了摸胡须,欣慰地说道:
“孺子可教也!”
“《周礼》中曾经有这样的记载:聚毒药以供医事。”
“也就是说,古时候毒和药本就是放在一起使用的。”
“有的东西,用对了就是药,用错了就是毒!”
“老太爷肝火过旺,阳气过盛阴虚不足,给他吃些补肝滋阳之药,渐渐地,药就成了毒。”
“年轻壮小伙儿,吃错药不过是火气过盛流鼻血躁动不安,但老太爷年龄大了,如此乱补,他显然是吃不消的。”
“还有……我在老太爷的舌苔下,发现了少量的赤汞……”
药方是府医开的。
药是他抓的。
老太爷被气死的结论,也是府医给出的。
沈老爷气急了,抓起了桌上的镇纸,狠狠地砸到了何生头上:
“混账东西!”
“我们供你吃供你喝供你住,哪里对不起你?”
“为何要做这伤天害理之事?”
府医抱头鼠串,鲜血流了满地,一股刺鼻的腥味,传到了棠棠鼻子里。
几个壮实的家丁凑上前去,把府医按在了椅子上,他又结结实实地被镇纸砸了三下。
一开始还在挣扎,到后边直接翻起了白眼,不动弹了。
苏敬文害怕出人命,赶紧拦下了沈老爷:
“通常来说,他之所以会这么做,是因为有人许给了他更多的好处!”
“您消消气,这个人,暂且由衙役们带回去,日后慢慢审。”
“要是您手上出了人命案子,对沈家影响不好不是吗?”
沈老爷依旧是气得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但他又没有理由对着苏敬文这个外人发作。
再者说了,人家说的确实有道理。
他狠狠地将镇纸砸到了桌子上,踹到了三张椅子,方才捂着胸口坐了下去:
“哎!”
“家门不幸啊!”
“这个人你们带走吧!”
衙役们架着府医,正要往外边走,却又有一行人冲了过来。
为首的男人,面容和沈老爷有五分相似,不过目不聚光,看起来就没有什么威严感。
他先是跪在老太爷的灵柩前一通大哭。
然后又站起来,擦了擦眼泪,问道:
“大哥,你不是答应我,要把雍州城的三家酒楼都转给我吗?”
“怎么还没弄好?这都三个月了,我请来的伙计们在已经不乐意了!”
沈老爷张了张嘴巴,那三家酒楼,是他好不容易打理起来的。
怎么会同意转让给这个不成器的二弟沈行远?
但仔细回想下,好像……
好像真的答应过这回事儿。
他仿佛被雷击中了一般,不停翻看着账本。
天呐!
他整个人快晕过去了!
这些年,都干了些什么好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