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侍郎彭沅作为好友招待四方人,拉住了前来吊丧的户部户政司司长说着悄悄话。今日晚上莫要走,户部尚书家中有宴。
戌时,杨暮客和罗怀在外头吃着寒风。礼部尚书家中却灯火通明。
宴席摆在园中,暖炉排排而坐。在座之人无不是当今朝廷的高官。
礼部尚书居中笑道,“当下怀王提议修律。就是要逼迫我等世家退让。北方大乱,南方诸多郡县瘟灾。我等士人或多或少,都遭大难。这便是圣人对我等的试探。此路决计不可让!怀王不是骂我等吃人么?欲想将我等比作畜牲。能教出这样人子的太子殿下。想来也对我等世家记恨已久。诸位,今冬过后,太子登基。我等一定要聚团取暖,不能自乱阵脚啊……”
“尚书大人所言极是!”
“我等定然要相互帮持!”
礼部尚书得意地看着众人,“今日老朽特意准备一场雪婴宴。大家尽情享用。”
雪婴是什么?就是奴户诞下的白化病孩子。奴户近亲繁殖,患有先天疾病的婴儿极多。但若欲想凑足数目,招待宴会众人,定然不是一家豪族提供。
户部尚书家的后厨婴儿哭喊声不停。一个个饿的嘬大拇指。
几个妖人瞪着绿油油的眼珠子听闻婴儿哭喊找了过来。
杨暮客追着罗怀步伐,跟着前头的一个妖人。那妖人已经神志不清。被两个道士这样跟着都不曾发觉。
罗怀问杨暮客,“道友。你说这样的人,我罗朝现如今有多少?”
杨暮客琢磨了下,“怕是也不多。挨个士族家查一查,很快就能查个干净。”
罗怀听后怒火中烧,“可就是不能查!当真气煞我也。”
两人来至了户部尚书门前,耳聪目明的他们自然能听见里面宴客之声。
那个妖人已经爬墙翻了进去。
罗怀准备掐穿墙术进院子里,看了杨暮客一眼。察觉杨暮客一动不动,好奇地问,“道友不进去么?”
杨暮客苦笑。咋进去?贫道哪儿有法力进去?消耗寿命去借灵炁?贫道才不干哩!于是默默摇头。
罗怀站定想了一下,躬身作揖。“果然还是道友思虑周全。若是我等进去,怕是那尚书以为妖人是我罗怀安排,事后定然大书特书,将我罗怀说成是一个可操控妖人的妖道。我等应该隐匿起来,看他们好戏。正如道友放任鬼怪归家一般,让其自讨苦吃才好。”
杨暮客搔搔发髻。这也能说通么?借坡下驴,他便劝诫罗怀道,“道友说得不错。他们是该自讨苦吃。但那隐隐婴儿哭声听着令人心焦。”
罗怀掐着穿墙术就进了尚书府大院。
杨暮客独自站在后街,左瞧右看。却不见人跟着。想来玉香就在不远处。他无奈感慨,似是自言自语出声说道,“世道果然艰难,人道果然不公。修个屁的天道。不清?还谈什么天道!”
罗怀领着土地公,土地公操控着猫猫狗狗驮着那些婴儿篮子从墙里面走出来。
杨暮客皱眉看着那些篮子里的白化病患儿,又开始发愁。这罗怀救出来这么多孩子。可怎么办呐。那尚书家臣打死那些妖人后,发现了婴儿不见了。这还猜不出来是谁干得吗?愚蠢!
正当杨暮客要批评教育罗怀的时候。天地变幻。
一只七彩果蝇携着五色霞光来至街面。
那果蝇庞然大物,一只前足就占满了整条街道。
无数复眼盯着杨暮客。
“紫明上人批驳我天道宗,妾身前来论道!”
杨暮客倒抽一口凉气,干啥?论道?你一个合道大修,跟我这感炁的小道士论道!论你奶奶个腿儿!
但杨暮客依旧正身掐子午诀浅浅一揖,“企仝真人修行已久,贫道入门时间尚短,非你我论道之时。”
“那便请上人收回方才所言。清与不清,皆要修天道。”
杨暮客皱眉。一咬牙,“贫道与贵宗门锦旬真人有约,不若企仝真人也与贫道定下约定。待贫道与锦旬真人论道之后,定然与企仝真人履约论道。”
“妾身记下,与上人相约。来日论道。”
说完果蝇消失不见。但五色霞光依旧留下。
似乎所有的事物都停止了运转,罗怀还掐着穿墙术,张着大嘴似是要说些什么。土地公高高兴兴,引领着一众猫猫狗狗。
五色霞光似是组成了一行字。
“不可足其所求,不可任水满盈。半弧之数,以盖天下。”
杨暮客皱眉,此字何解?这是九景之法么?似是而非。当初与至今进入九景之门并非这般模样。细细品读那五色霞光组成的字。再分析企仝所作所为,似是一直吊着那些江女的胃口。
杨暮客心中恶心至极。这等学说像极了决定论,限制发展速度,避免过早灭亡。把自己的想法拔高到了造物主一般,狂妄!世上哪儿来的造物主。
敕令。上清!
五年寿数支出,唤来天地灵炁。五色霞光消散。
“紫明道友,果然救出来数百孩童。好大一桩功德!”
杨暮客一巴掌拍在脑门上,“这些孩子你准备怎么处置?送哪儿去?孩子丢了,那尚书要在京都里掘地三尺,找不到,就要找到你罗怀头上去。事情还是要坐实了你罗怀是个妖道!”
罗怀愕然看着杨暮客,是啊。要怎么办?
杨暮客指着土地公,“你显灵!明白了么?”
“是是是。小神显灵救助孩童免遭妖人吞噬。”
杨暮客这才松了一口气瞪着罗怀。
罗怀讪讪一笑,“这……定安毕竟才下山不久。诸多事情想得自是不如紫明道友周全。”
忽然间东方的天金光一闪,杨暮客又听见了一声钟响。
企仝真人在洞天里高呼,“祭酒大人,你我有约。只要妾身帮助紫明上人成就人身,你就保我洞天安稳落地。”
金色大鹏口衔一个金球,光照天极,声传万里,“你以老欺幼。我师弟才得人身,你便要与其论道。不若你我先论一场。看看是你这虾元异种修的道恒远,还是我这龙元异种修的道长久。”
“紫明上人批驳我天道宗之道。妾身身为天道宗旁门护法,职责难免。请祭酒大人见谅。况且我未伤紫明上人。”
金色大鹏展开翅膀用喙尖搔搔羽毛,传音道,“可我师弟支出寿命解开你留下的术法。”
“妾身这就准备延寿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