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放军医院的重症监护室。
洪智明躺在病床上。
曾经意气风发的老人，如今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
“明清，老院长的情况不容乐观。肺癌晚期，已经转移到骨头，疼痛很剧烈”，赵昌无力道。
李明清皱眉道：“怎么没早点喊我过来？”
他原本以为洪智明老院长只是年轻时留下的老毛病，没想到病入膏肓，靠着仪器吊着一口气。
“唉，我和你说过，老院长不愿意因为自个的事麻烦别人。”
“赵院长，这么严重怎么会是麻烦呢？”
赵昌无奈道：“我劝了好几天但老院长不听劝，今早突然昏迷我才去找你过来。老院长特别犟，我要是背着他把你喊过来他清醒时能从窗户跳下去。”
“这么严重？”李明清吃惊道。
“比这还严重，他觉得自个天天住院浪费医疗资源，甚至想过提前结束生命。”赵昌越说越激动，“哎，我劝，家属劝，医护人员劝，根本劝不动。只能时不时的看着他，就怕他一时想不开寻短见。”
李明清的心揪了起来。
他知道，洪老院长在任期间一直致力于医院改革，却因为种种阻力未能如愿。
辛苦操劳了一辈子，生病晚期却担心自己浪费医疗资源。
这份无私奉献的心令人佩服。
“我进去看看”，李明清道。
旁边的主治医生陈建国犹豫了一下，“可以，但不要太久，洪老院长现在很虚弱。”
赵昌没想到陈建国会这么说。
不好意思道：“明清，陈医生担心则乱。”
李明清没在意，陈建国作为主治医生，提醒的对。
轻轻推开病房的门。
消毒水的气味扑面而来，监护仪的滴答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赵昌轻声唤道：“老院长，是我，赵昌。”
病床上的老人缓缓睁开眼睛，浑浊的目光渐渐聚焦。
“赵……赵昌？”
“是我”，赵昌握住老人枯瘦的手，“我来看您，这是李明清，他过来看您。”
洪老院长缓慢看向李明清。
他艰难的扯出一个笑容：“李院长？医疗改革你做的很好，我都听说了。”
李明清一时感慨万千。
洪老院长一直在关注着医院改革的进程。
“洪老院长，我——”
李明清刚要说话，突然看到洪老院长眉头紧紧皱起，额头上渗出冷汗。
洪老院长咬着牙，忍痛到整个人发抖。
陈建国立刻进来，给洪老院长注射了止疼针。
但效果并不明显，他依旧非常痛苦。
李明清拿出金针，“陈医生，让一下，我来针灸。”
陈建国看了一眼他手里的针灸包，立马起身，而后弯腰掀开洪老院长的病号服。
李明清取出金针，全神贯注，在几个穴位上缓缓下针。
金针在灯光下闪着微光。
渐渐地，洪老院长的眉头舒展开来，呼吸也变得平稳。
“好，好多了”，洪老院长舒一口气，“李院长，早就听闻你一手针灸之术能起死回生，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身体舒服就行”，李明清一边调整针的位置，一边道。
赵昌趁机劝道：“老院长，李院长本事大着呢。之前你不让我请李院长多受了多少罪啊，有李院长在，你能轻松不少。”
“嗐……我是医生，自个的身体自个知道”，洪老院长依旧推辞道，“李院长忙大事，别因为我耽误事。”
李明清忙道：“洪老院长，我没那么忙。”
洪老院长闭上眼睛，似乎陷入回忆。
“中医，好啊，可惜现在真正传承中医的人很少。李院长，中医可不能失传啊。”
李明清知道洪老院长的想法。
在现代医院体系中，中医的地位越来越边缘化。
很多传统技能都在失传，实在可惜。
“洪老院长”，李明清认真道，“我在明仁医院开设了中医科，以后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他睁开眼睛，目光中闪过一丝欣慰。“好啊，但是很难。”
李明清坚定道：“我知道很难，但总有人去做，就像您当年一样。”
洪老院长艰难地抬手，李明清连忙握住。
“李院长”，他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我……我有个东西要给你。”
李明清一愣，“什么东西？”
“赵昌，在我……我的公文包里”，洪老院长示意床头柜，“钥匙……在枕头下。”
赵昌从枕头下摸出一把小钥匙。
打开床头柜里公文包，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泛黄的笔记本。
“这是我……我那些年的改革笔记，我不知道有没有用，希望能帮点忙”，洪老院长喘着气说，“本来想……想亲自实施，现在交给你了。”
李明清郑重翻开笔记本。
里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还有各种图表和数据。
他越看越心惊，原来洪老院长早就规划好了中医科的蓝图，只是时机未到。
“洪老院长……”，李明清眼眶有些湿润。
“记住，”洪老院长紧紧抓住李明的手，“不能放弃中医。改革……不是为了改革而改革，是为了……为了病人。”
李明清重重点头，“我记住了。”
就在这时，监护仪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陈院长！陈院长！”李明清立马展开抢救，耳边依旧回响着陈院长的话。
“为了……病人……”
抢救了一个小时，洪老院长还是离开了。
赵昌看着依旧不放弃的李明清，哽咽道：“明清！老院长在离开前见到你是开心的。那个笔记本他生前一直宝贝着，在最后时刻交给你也算没有遗憾。”
李明清接住即将从病床上掉落的笔记本。
手不自觉握紧笔记本。
“赵院长，洪老院长和中医有什么渊源？”
赵昌眼神示意他出去。
来到楼道，他低声道：
“前些年，你懂得，不少有能力的中医生被迫到乡下，中医备受打击。老院长的朋友是着名的中医，在乡下病故，他一直希望中医能再次发展起来。”
李明清叹气道：“原来如此。”
“洪老院长这一辈子不容易啊，临老还备受病痛的折磨。哎，以后等我年纪到了希望老天爷给我个痛快，最好嘎嘣死。”
“啧，赵院长，话可不能乱说。”
李明清担心一语成谶。
赵昌苦笑道：“老了啊。”
“解放医院的中医科室还得你多加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