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莲瑟瑟发抖，轻声回道：“夫人怒火攻心，所以在众位夫人离开后，责打奴婢出气。直到将一只花瓶砸到奴婢后脑之上，奴婢这才昏迷过去，临闭眼前，奴婢见到夫人好似失了神智一般，径直撞到圆凳上去。之后种种，奴婢就都不知情了。”

她翻起袖子，微微拉开衣襟，露出胳膊上、脖颈上大片的淤青瘢痕，又伸手到后脑勺处用力摩挲一把，将颤抖的手掌摊开呈现在众人眼前。

果然是有些许暗红血迹。

安国公夫人微微“嗯”了一声，“房中确实有花瓶碎片。只是我很不解，你家夫人为何忽然寻死？你作为她的贴身婢女，难道什么都不知道吗？”

青莲的眼睫之上还挂着晶莹泪珠，像是吓得不轻，结结巴巴道：“夫人虽未告诉奴婢，但奴婢斗胆猜测……猜测……”

烈国公夫人竖着眉毛，厉声喝道：“猜测什么？好好回话！”

青莲眼睛又不由自主地瞟了一下陆淮之，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般，斩钉截铁地回禀道：

“回禀二位夫人，奴婢猜测，夫人应是因为种种谋划都已失算败露，见无论是家财、名声，乃至于母子亲情，都已到无法挽回之境地，这才寻死。”

陆淮之在旁呆愣住，母子亲情？什么意思？

青莲将衣袖放下，又拢了拢衣襟，俯身叩首，正色道：“奴婢跟随夫人其实不过月余，是因着宋妈妈办事不力，奴婢才临危受命，被夫人要到身边伺候。可奴婢虽然低贱，却也分得清善恶是非，夫人种种作为，奴婢都深觉不该。”

她说着便又落下泪来，“可奴婢没有办法，奴婢的身家性命，乃至奴婢年事已高的舅舅、舅母都被夫人握在手里，奴婢替夫人做下的一切，都是情非所愿啊！”

两位国公夫人面面相觑，但一旁的陆淮之却猛然明白过来了。

是啊，母亲已经死了！这是个已然无法改变的事实！

无论她究竟是不是自寻短见，眼下公府的差吏马上就要到了，今日种种，都必须要找到罪魁祸首才行。

母亲已经死了。

可他陆淮之，还好生生在这儿，他未来还有数十年的光阴，有不可估量的前程。

绝不能，毁在今日这些事情上。

他痛苦地闭上眼睛。

母亲啊，那就再帮孩儿最后一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