措钦大殿二楼谢热佛殿旁是大喇嘛的寝宫，在厚厚的鹅黄色卡垫上，神韵会长旺增蜷缩在一堆织物中，眼睛盯着供桌上的一台笔记本电脑。达多喇嘛裹着红袍侍立一旁，阴影里坐着一身黑西装的桑董，他隔着远却也盯着屏幕，只是从眼眸中透出一丝不屑。屏幕上的影像好似被四周的护法雕塑吓破了胆，哆哆嗦嗦地时断时续，他们本可以在大殿或室外换个网络信号好的地方，却非要躲在隐蔽的大活佛寝宫里搞什么SKYPE视频会议，那两眼黑洞洞的窗手机信号都微弱，何况这笔记本电脑的无线网卡。

旺增抓着腰间的短刀柄嗔怒地看了一眼桑董，“桑结这小子跑到哪里去了？”话音未落，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在走廊里响起，桑结一掀门帘走进寝宫内室。

“桑结，过来弄好它，跟大活佛联络的时辰就要到了。”旺增挪了下胖硕的身子，让桑结侧身挤进法座前的空隙。

桑结弯着腰在一块毡垫上滑动着鼠标，卡顿的画面变得流畅多了。一张堆满仪器的病床上依然躺着插满管线的老活佛，他真的很老了，棕红色的面皮上皱纹堆积，若不是架在鼻梁上的那一副棕色方框眼镜的遮挡，眼窝怕是跟他的双腮一样深陷在颧骨上。

“佛爷，旺增会长在线上了，您训诫吧！”那病床边侍立的红衣喇嘛俯下身说。

“时轮金刚灌顶，要紧！密宗仪礼不可缺失。”老活佛的嘴角抽搐着，他得费力地抬起下巴才能把话说清楚。

“皈依的老贵族子弟都已经聚齐，待坛城搭建好就能开启时轮金刚灌顶仪轨，若佛爷能以音容降临坛城，众弟子聆听密藏教法，定然能坚韧我弘扬教法之意志。”旺增拿腔拿调地说着，就好像他已经成为这一派的精神领袖一样。

“嗯，这身皮囊已无可救药，我会借助时轮坛城与你们相会。”老活佛干枯的手指点着自己僵硬的身躯。

“谨遵教诲！”旺增与达多喇嘛双手合十看着那离线的黑屏。

“你俩也都听到了，分头准备时轮金刚灌顶法会吧，佛爷转世降神于法会，我等要仔细观察佛爷的言谈举止，判定灵童的寻访方位。”此时的桑董父子唯唯诺诺地听着，不敢有任何异议，毕竟世俗的眼光很难穿透密宗的帷幔。

贡瑭寺的上院建在山崖之上，宽阔的河谷半熟的青稞一派金黄，那散射的阳光费劲地挤入狭小的窗洞，给穿衣镜前的人脸上增添了一分得意。

“佛爷不是宣称要终结转世吗？”桑结望着父亲的背影问。

“恐怕是看了好莱坞的终结者续集，又想转世了吧！”桑董在穿衣镜前精心刮去脸颊上的白色泡沫后说。

“这传承了几百年的转世制度，也不是他说终结就能终结的吧？”桑杰环顾了一下墙壁上悬挂古老的唐卡。

“终结者施瓦辛格不也得听命于天网吗？他想觉醒叛逃，天网会再派个虔诚的取代他。”桑董触摸着自己修剪得精致的胡须，就好像蜘蛛在编织完美的网上漫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