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居妇人既然已经没了丈夫,难道要为丈夫守一辈子不成?这就是那些酸腐儒生和宗族长辈看中的贞洁了?这是什么歪曲的道理?这些儒生们平日里出入烟花之地比世人都勤,一个个包占着烟花女子还不算,家中还多畜养家妓,有了正头娘子还嫌不够,还上赶着纳妾,纳妾还不够,连妻妾房里平头正脸的丫头都要玷辱了,家中的丫头少了,还要再从外头买呢!更有不堪的,连家人媳妇都搂在自己怀里糟蹋,他们这就贞洁了?这就有脸面了?亏他们平日里嘴里还念叨着圣贤书呢!圣贤书上君子求诸己、小人求诸人的道理不懂?自己家里占着妻、妾、婢、姬、妓、大丫头、小丫头、家人媳妇、外人媳妇上上下下十几口人只伺候他一个就不伤风化,怎么人家寡居的老婆再嫁,他们这般急头盖脸的,什么东西!”
“陛下说的是,可惜他们没有陛下这样明白,都是些死念叨圣贤书的呆子,可这些人连草菅人命的事都行的出来,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呢?陛下不知道,眼下京城中举着挞伐失贞妇人、大肆滥用私刑的多着呢,好好的京城,被这些人弄得乌烟瘴气的,不知道多少花儿一样的生命折损在他们手上,可惜我枯坐在宫中,知道他们背地里行这样的事,也无能为力!”从诫捶胸顿足地说道。
“这不是你人在宫里宫外的事,假使你在宫外头,他们欺上瞒下背着旁人做这样的事,京兆府的捕快们、侦访台、通议台的人还无从察知,更不要说你了,又能做什么?就算是他们察知了,上下瞒的滴水不漏,咱们又能怎样?”
“难道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为非作歹不成?今日能草菅人命,助长了他们的凶戾之气,来日做出什么更不得了的事,岂不遗祸无穷?”
“这倒的确是件棘手的事。”诸葛忆荪思量着说道,“往日这样的事,是不会被抬到桌面上来说的,俗语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京兆府就算知道了这样的事,顶多上保长、里正去戒饬几句,朝廷也做不了什么。”
“都干系到人命了,还只说是家务事,陛下别恼,依我看,不过是糊涂官留下的糊涂事,家务事不过是个替他们遮羞的幌子罢了。就算是家务事,这算是什么家?什么务?要这样的家做什么?”
“你说的是,只是咱们今日取乐,且不说这些,等明日朕让人想个法子,好好断一断这是才行。”
“是,是我今日说多了,让陛下为此事伤神了。”
“你最是个爱操心的,从前做通事舍人的时候就是这样,专好为人打抱不平,朕倒是不觉得伤神,反而就喜欢你这赤子之心。”
“让我再为陛下奏一曲气势磅礴的破阵乐吧,听过了这曲子,咱们好宽衣沐浴,早些睡去,今日月色极好,映在窗柩上如玉霜一般,好看极了,岂有错过的道理?”
“破阵乐也有用五弦筑弹奏的?”
“昔日易水河畔,壮士刺秦,便要这击筑之声才配得上壮士视死如归般的慷慨大义,刺秦能奏得,秦王破阵如何奏不得?”
说着,皇甫从诫轻轻奏响了五弦筑,诸葛忆荪闭目细听,如同回到了一个个苍凉如霜的战场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