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州。
作为林州暗道势力的堪称龙头的大人物,王舒衫这几日一直都没敢回家。
冰州那边的消息已经穿过来了,有很多人都被那个叫叶无坷的大官抓了。
冰州有人调换死囚,林州也有。
他不知道冰州那边是怎么开始的,可他知道林州是从他开始的。
冰州那边叶无坷钓鱼执法他没听说,他只听说了替换一个死囚能得白银五万两。
五万两!
就算他是林州暗道势力的龙头他也压不住贪念。
说的好听些是暗道龙头,说的难听些不过是个江湖混子。
真有实力的江湖大家,谁会做些偷鸡摸狗的事。
所谓龙头,大当家,等等称谓,不过是他们给自己脸上贴金罢了。
他想走,但他还在等消息。
在林州唯一能把他安全送出大宁的只有【谛听】。
辽北的暗道,也不只是辽北的暗道,整个大宁江湖可能都听说过谛听这个名字。
这名字取自于神话故事,据说世上没有什么事甚至连人心里想的都瞒不住谛听的耳朵。
在大宁这个江湖,在每个人心中都有一座等级大山。
在山最高处的,当然是有老天师坐镇的龙虎山,其次是一些江湖上已有很多年基业的名门正派。
如林州江湖暗道这样的势力,无非是这座大山的最底层。
而谛听这样一个以靠买消息为生的组织,也能跻身在半山腰往上就足以说明其分量。
王舒衫在青楼里已经住了六七天,隐姓埋名的,不敢随意出去露面。
他的小弟告诉他,今夜就会有人安排他离开林州然后出海远遁。
他手里有银子,替换死囚的事让他赚了十五万两,这是他此生最辉煌的时刻。
可紧跟着冰州那边的消息一传来,就让他感觉自己已经有半截身子在阴曹地府里了。
那个叶无坷实在太狠,落在他手里这种案子就一定不只是杀他一个那么简单。
所以他必须走,带着全家一起走。
就在昨天夜里,王舒衫还得到消息,那个联络他,让他去找人替换死囚的上线被人杀了。
就死在家里,被人钉死在墙上,据说死状奇惨。
如此一来王舒衫更不敢出门,他只盼着今夜能安安稳稳的离开。
一开始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那些大人物办这替换死囚的事还需要他们这些不起眼的江湖暗道出手。
后来他明白了,人家是自己身上一点脏污都不想沾。
到现在王舒衫也不知道出银子让他替换死囚的人到底是谁,但银子给的却极痛快。
事情办之前就给了一半,人一换出来那么就给了另一半。
而且人家也不和他们纠缠,给了银子就走连一句话都不会多说。
而他自始至终也只是按照人家的要求去物色合适的人选。
至于死囚是怎么换出来的,他其实也不知道。
有些时候他都后悔,自己干嘛要冒着险?
十五万两银子确实让任何一个人都会心动,可也要有命花才行。
这水,不是他这个级别的小人物能去搅动的。
好不容易熬到了晚上,他的小弟急匆匆赶来,说人已经到了,只等子时把他借出去。
他从来都不怀疑谛听的实力,也不怀疑谛听的手段。
只要谛听接了生意,就没有做不成的生意。
所以他松了口气。
等子时之后他在几名小弟的陪同下,带着一家老小从青楼后边出去上了两辆马车。
车就在大街上明目张胆的走着,这让王舒衫对谛听的实力更为钦佩。
谛听的人做事,竟然都不把巡城的人放在眼里。
显然巡城的人也拿了谛听的银子,而且肯定不只拿了一次。
谛听收了王舒衫三万两,王舒衫肉疼的不行,一想到三万两就能换来后半生锦衣玉食在大宁之外做土皇帝,他又不疼了。
他小弟说,谛听的人已经安排好了出路。
让他走水路南下,一直到南越国,在南越国那边一千两就能买下一大片庄园,一百两就能买十个水嫩水嫩的小丫鬟。
他手里剩下的这十几万两,还真能让他在南越过上土皇帝的日子。
想到这些,他再看看身边的黄脸婆,忽然有一种先把老婆干掉的冲动。
在这一瞬间,他甚至在思考怎么做最稳妥了。
比如突然让马车停下,然后说有些东西忘带了,让他妻子回去拿,然后他再让马车赶紧走。
不妥当,这样的话,他那个大嗓门的婆娘就一路呼喊着追来,让满城人都惊醒。
南下乘船的时候把妻子推下水?
操......那母老虎从小就善水,淹死鸭子都淹不死她。
正想着这些,马车忽然停了下来。
他没敢问怎么回事,因为他觉得没有谛听解决不了的事。
可他没想到的是,他妈的这种事居然还有人拼车。
马车稍作停顿之后,有人拉开车门上来。
这两车里只有他和他那个忠心耿耿的小弟,他的妻儿都在后边那辆车里呢。
进来的是一个蒙着脸的家伙,看起来穿着土里土气就像个干活的苦力一样。
这人上了车之后就一屁股坐在王舒衫对面,然后从包裹里取出来一团像是发好的面似的东西。
瞧着黏糊糊的,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
那个家伙从面团上揪下来一小团就开始揉搓,然后时不时的看王舒衫一眼。
“你叫王舒衫?”
那个土里土气的家伙忽然问了一句。
王舒衫点头:“我是,请问您是......谛听的人?”
那人没回答,一边捏一边问他:“你家是哪里人,今年多大,妻子叫什么,孩子叫什么......”
他一连串问了很多问题。
王舒衫有些恼火了。
虽然他也知道自己这所谓暗道龙头的地位不过是瞎几把吹出来的,可不代表他一点儿脾气都没有。
随便进来个土老帽就开始问东问西,也不回答他,这就很没有礼貌。
“你问我这些是什么意思?”
王舒衫怒视着那个家伙。
他小弟立刻就抬起手指向那个人的鼻子:“我大哥问你话呢,你他妈的是聋了?”
下一息,王舒衫的眼睛就骤然睁大。
因为他亲眼看到那个家伙把他小弟的一条胳膊从臂弯处折断了,拽下来然后塞进了他小弟嘴里。
塞进去之后使劲儿往上捅了捅,王舒衫甚至错觉他小弟的手指头下一息就能从眼眶或是鼻子眼里捅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