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盛帝环扫了一眼,徐徐地道:“诸位皆是我大晋的年轻俊才,能来到这里,皆不一般,不过今日殿试,尔等须拿出真才实学来,李卿家,你且来宣题!”
现任内阁代首辅李标立即出列,手持一卷明黄卷轴,除除打开道,宣读上面的题目。
所谓策问,即是问策,由皇帝根据时事实务出一道题目,让考生们献计献策,日落之前必须完成一篇千字以上的文章,要求文采斐然,逻辑严密,条理清晰,关键是要有真材实料,切忌大、空、泛的夸夸其谈。
当然,那手字也很重要,因为殿试是不糊名的,考官一眼就知道考生是谁,字写得不好,感观会大打折扣,排名肯定靠后。
策论可是贾环的强项,论到那手字,贾环也不怵谁,所以淡定得很,待到李标读完题目,便开始构思起来,随手在草稿纸上写大纲。
乾盛帝端坐在高高的御座上,自然一眼就瞧见靠得最近的贾环,见其气定神闲的,眼中闪过一丝异色,心想:“这小子倒有点门道,这份定力便非常人能有,看来能连夺五元并非偶然。”
乾盛帝在御座上坐了约莫一炷香时间便离开了,此后便没再出现过,估计也是走过场的,只留下内阁首辅李标、翰林学士赵明诚等八名同考官在场监考。
时间如同流沙,眨眼便至中午,自有宫人送来简单的食物和清水,一众考生匆匆填饱了肚子,又继续答题。
写一千字的议论文对贾环来说实在太简单了,如果不是刻意放慢速度,他午饭前就能写完了,约莫下午两时许,贾环委实待不下去了,直接交卷离场。
“呵呵,果然年少轻狂,早早便交了卷。”一名同考官忍不住笑道。
“此子乃会试头名,确实有傲气的资本,少年自有少年狂嘛,哈哈!”另一名同考官打趣道。
这两名同考官均是东林党一系的。
内阁首辅李标原是太上皇一系的人,由于临阵倒戈,由次辅升任首辅,捡了大便宜,但他到底不是东林一系的人,所以做事格外谨慎,从不肯多言,免得漏了把柄被东林一系的人借题发挥,毕竟前段时间东林党排斥异己,整惨了很多人,李标至今还心有余悸。
且说李标接过书吏收上来的贾环那份考卷,匆匆看了一眼,便觉那手字写得极好,文辞也相当出彩,只不知是否言之有物。
约莫半个时辰后,有更多的考生陆续交卷了,等到日常之前,所有考生都交完卷了,李标和赵明诚等八名同考官便立即开始阅卷。
由于三月十一日就要放榜,所以三月十日晚上必须批改完三百份试卷,只有两天时间,时间紧任务重,也只能加班加点了。
“啧啧,会元不愧是会元啊,吾以为贾子明这篇策问当属第一,李阁老以为如何?”国子监祭酒齐泰看完贾环那篇文章,禁不住击节赞赏,并将卷子递给李标。
李标接过卷子,捋须微笑道:“贾子明这篇文章确实上佳,字也是没得说的,基本功扎实,不过推为第一还有待商榷,赵学士觉得如何?”
李标的目光望向了翰林学士赵明诚。
赵明诚虽然还没入阁,但身为南书房行走,东林党的首脑,无疑是当朝红人,皇上最宠信的大臣,李标分明是把决定权让给了赵明诚,卖对方人情。
赵明诚谦虚地道:“下官才疏学浅,岂敢妄言,还是李阁老拿主意吧。”
东林党的一名同考官立即接话道:“赵大人过谦了,下官以为,贾环这篇策问确实不错,但也不是无懈可击,言辞未免过于轻浮了些,不如张溥这篇底子厚实,窃以为当推张溥为首。”
“言之有理!”另外几名东林一系的同考官纷纷附和。
国子监祭酒齐泰皱眉道:“若论厚实,张溥这篇倒还不如柳毅。”
李标本来就要卖人情给赵明诚,见东林一系数人都推举张溥为第一,想必是赵明诚暗中指示的,而张溥也确实是东林书院的学生,便顺水推舟道:“老夫也认为……”
赵明诚却突然道:“贾环这篇策问虽然用词轻浮了些,但却颇有见地和深度,张溥的文风虽然沉厚,但细思却又过于想当然,不太切实际,相比之下,还是贾环这篇为佳。”
此言一出,不仅李标愣住了,赵明诚那几名小弟也愣住了,不明白老大为何不推自己人,反而推那贾环。
李标若有深意地看了赵明诚一眼,捋须点头道:“老夫也是这个意思,那便暂定贾环为首,想必皇上自有定夺。”
赵明诚目光一闪,他们这些考官推举的名次只是初裁,最终决定权却在皇上手中,他之所以推贾环为首,倒不是他大公无私,而是因为他知道乾盛帝不喜欢旧勋贵的人,这样把贾环顶上第一,那么以乾盛帝的性格,必不会点贾环为状元,这就是以退为进。
赵明诚身为天子近臣,也算是把乾盛帝的脾气摸清摸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