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微微,你撑住!不要睡,我带你去找玉衡,你一定会没事的,撑住!”
墨汀风身形踉跄,摸出衣襟里别着的药瓶,胡乱倒出几粒黄泉太阳草制成的丹药压在她舌下,而后勉强将宋微尘抱起。
这个过程里孤沧月一动不动,垂袖站在原地,他的手仍还是幻形出的鸟爪模样,锋利指甲长长的探出袖袍,尚沾着宋微尘的血。他的脸则隐在浓雾中,若隐若现,并看不分明。
“孤沧月!我现在没空跟你纠缠,微微快不行了,你个混账给我立即打开云茧!!”
没反应。
“你连微微都不在乎了吗!!”
他抱着宋微尘向着孤沧月走近一步,嗖!风声破雾,带着尖利的鸟爪顷刻已至墨汀风面门。
千钧一发,那爪子终于停了下来,离墨汀风的瞳孔不过发丝之距——上面的血让他心跳加速,那是宋微尘的血,是她为了救他,用自己身体去硬挡而留下的证明。
浓雾掩隐中,听得几声吸嗅之音,似是动物闻到了自己熟悉的气味。
“微、微”
孤沧月终于开口,机械生硬,就像是刚刚幻成人形的精怪,还不会熟练的使用舌头音带。
墨汀风眼前那长长的指甲剧烈颤抖起来,瞬间恢复成人手模样,指节修长,骨节分明,但那抹血红仍黏在他指尖,仍旧刺目戳心。
“微微!”
孤沧月的脸从雾气中显出,不可置信看着眼前一幕,他眼里的紫色翳线正在快速消散。
“这……这是……我弄的”
他声音抖得厉害,云茧之内“止虎之穹”快速散去,重新化作无数丝丝缕缕的黑线游入雾气之中。
孤沧月不明白,他费劲心思护在心尖上的姑娘,为了她可以跟束樰泷做那等残忍的交易,为了她甘愿给自己种下梦芽以图断念,为了她宁可冒着元神被毁的风险也要从上界回来只为远远看一眼——可她却反被自己所伤。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为何彻底发了狂,竟连面对宋微尘都能下得去手
梦芽不是听他的指挥吗怎么可能彻底夺取他的心智!
……
墨汀风自然注意到了孤沧月眼中那些快速消褪的紫色翳线,联想到丁鹤染和叶无咎在境主府夜宴那晚的遭遇,以及枯井之下那晦明玄机阵中之种种,脑内下意识浮出关于案情的一种可能性。
但他现在顾不上,也不在乎。
案情紧急又如何,阮绵绵失踪又如何,术士定级试炼又如何——墨汀风只知道他的微微就要不行了,必须马上带她去找庄玉衡。
如果她死了,这个世界的一切,好与坏,死与活,统统都与他没有关系了。
可惜墨汀风现在法力尽失,又身负重伤,比个普通人还不如,刚抱着宋微尘走出一两步,便控制不住腿往下软。
“咣”地一声,膝盖重重砸在地面,墨汀风咬牙强撑,愣是没让宋微尘脱手,将她牢牢锁在自己怀里。
“微微……没摔着你吧你千万撑住,撑住……”
墨汀风悲肠寸断,勉力试图再次把她抱起,却起不来。
也因着这声摔跌的脆响,孤沧月回过神来,赶紧长腿一迈单膝跪下,上前欲接——却被他满眼的猩红水气合着如刀的眼神给震慑住了。
“滚开,孤沧月,你不配。”
一行热泪滑落,堂堂司尘之主,铁骨铮铮的男人,此刻却禁不住泪眼朦胧,他颤着嘴唇吻了吻宋微尘额头。
“我很后悔,不该由着你来这里。”
……
孤沧月垂着头,腮帮咬得死紧,似在拼命压抑着什么,又或是在内心做着某种艰难的抉择。
云茧之内浓雾翻涌,将他整个人都遮蔽起来。
下一瞬,一声啼鸣响彻整个沧月府!
庭院中那株被孤沧月用法力小心守护着的蓝色玉兰,似是受不了这声啼鸣的震荡,满树的玉兰花竟扑簌簌凋落了一地。
“主……主子”
珊瑚正在玉兰树下小心培土,看见这一幕,眼里满是惊惶,向着后院拔腿奔去!
只见一只通体月白的鸾鸟,背上似乎驮着两个黑点,冲破云茧厚重的浓雾腾空而起,向着司空府的方向消失于天际。
而远在落云镇的束樰泷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原本拨弄算盘的手突然顿住,抬头看向窗外的天空,眼中露出杀意。
“哼,孤沧月……果然是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