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翎瞬间红了眼睛。
“哭什么。”那人瞥了她一眼,“你大老远的从居庸关跑回来,又肯为了太子去以身犯险,当间作,就是为了今日吗?问吧。”
“当年黑羊口之战,父亲并非轻敌冒进,而是受到了指令——以父亲的身份,没几个人指挥的了他,那道让他进入黑羊口的指令......”
“是孤下的。”夏王坦然。
“父亲上过很多关于想改革武将官制的折子,都被打回来了,王上可是有什么苦衷。”
夏王看了看底下那个倔强的女子,他想,这要是几年前,不对都用不上几年前,一年前要是有人敢这么质问他,恐怕他当即就下令忤逆君上满门抄斩了。
“这事情该从哪儿说起呢......”
大概是从白振恒执意要娶梁琦开始,他们之间一直暗流涌动的氛围第一次爆发,当时雪花一样的奏折递到他面前。桩桩件件都是在暗中提醒他,手握兵权的定远侯府和世代经商的商贾世家梁家的联姻绝不可能仅仅是爱情那么简单,一个手握兵权的武将,又有了钱财,带来的必然是蓄养军队。
定远军本来就是兵部给养,但练兵出兵几乎兵部管不了,如今连给养都未必需要兵部给了,谁又能控制这么一支军队。
他不厌其烦地回复那些奏折,表示自己相信白振恒,是不会出问题的。结果当时的李丞相一针见血地问道:“当年王上保证,定远军不会拥兵自重,如今他们根本不听兵部调度,后来王上信誓旦旦,表明只要定远军还受兵部的给养,就不可能自断后路,如今定远侯府马上就要联姻梁家,王上可曾听说过民间人如何评价梁家?‘膏粱人过黄金门’,纵然王上相信定远侯,那梁家呢,下一任的定远侯呢?若是再出一次红絮之变,焉知我夏国不是下一个越国?还望王上三思。”
那时候他也很烦,也确实觉得这门婚事并不是那么妥当,试着问了问白振恒的意思,结果他却异乎寻常的坚持,一定要娶梁琦,那是他们第一次争吵,最后以他的妥协告终。
其实他并不是觉得自己一定要保持什么为君的颜面,跟臣子妥协就是奇耻大辱之类的。只是那时候他忽然发现,定远侯府这支他一手培养起来的军队,已经到了他掌控不住的地步,而那个和他一起从生死之间走过一遭的人,也已经强大到了让他妥协的地步。
他又向李丞相保证,梁家是最后一次了,定远侯府不会再做什么出格的事情。
然后白振恒要改革兵部的折子就上来了。
他没有不信白振恒,当时很多人大骂白振恒要谋逆,他却不以为然,若是白振恒想当夏王,他当年东京之战就能当了。但却忍不住生气白振恒完全没法体谅他,他在外打仗也好,定远军的事情也好,他都做到能做到的最好了。为什么白振恒还是在逼着他让步呢?
他不知道这是在逼君吗?
这个念头一出来他就吓了一大跳,什么时候开始他居然真的用君臣之道来想他们二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