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不断的森林阻隔着安茹成城与南特城,自从南特方面派遣威伯特率领一支生力军协助查理称王,数百人的步骑军队通过安茹城后,南特就再未派遣使者去安茹或是图尔交涉什么。
南特实在没必要这么做,新的图尔伯爵罗贝尔比他老丈人更具侵略性,南特多方下注,即已支持麦西亚王雷格拉夫,就不可能再与罗贝尔走近。又鉴于从安茹、香农组建的麦西亚军已经大举北上,留在老家的军队十不存一,再派使者去谈一些事没有实际意义。
一如南特不主动联络安茹,安茹也没必要派人联络南特。
自从九月开始,卢瓦尔河上尽是漂行的龙头战船。来自安茹的麦西亚军以一种典型诺曼人的方式折返回来,一时间吓得分列河道两岸的南特城、雷泽城瑟瑟发抖。固然本地人已经与麦西亚王结盟,理论上也算是与强大的罗斯王国结盟,当大量龙头战船漂过来,人们下意识忽略掉桅杆上悬挂的正十字旗和麦西亚王旗,纷纷选择规避。
明知道麦西亚军已经归来,恐怕国王雷格拉夫也在船上,老实待在南特的大主教的歌赫德依旧选择大门紧闭,南特伯国两座最重要的城市完全摆成铁桶阵,分明是在防御敌人。
只因南特正陷入巨大危机中,伯爵兰伯特父子都被困在了北部的布兰城要塞。本来南特军精锐尽出,岂料布列塔尼军与盟友雷诺纠集大量民兵,靠着人海战术与偷袭,愣是击败了南特精锐。
如果当时威尔芬还在南特,被带走的四百名披甲的步兵骑兵投入战场,战争不至于变成如此糜烂不可收拾。
大主教仅仅是维持着两座城市稳定就已经分身乏术,歌赫德本人已经迁移到了河道南部的雷泽城,很多南特城的居民也依靠着小型驳船,带上细软慢悠悠过河。
妇孺小孩几乎都安置在雷泽城,河道北部的南特城则成为一座大军营。临时武装的民兵必须誓死捍卫他们的家园,至于出城营救他们的伯爵,士气聊胜于无的民兵守城尚可,还因为怯懦,他们找来五花八门的东西将城门堵塞,自愿做缩头乌龟。
有很多情报指出,被围困于布兰城的伯爵父子还健在,麾下军队仍在坚持。只要有充足的饮水,地处高地又有石墙屏障的布兰城能持续坚守。只要降雨频繁一点,守军即可接雨水解渴,再靠着有限的粮食慢慢与围城军打消耗战,被困的伯爵并非没有赢面。
主教歌赫德将成功突围寄希望于天主开恩,只要天气冷下来,围困的大军就很可能因为粮草耗尽自然撤军,在那之前伯爵父子必须忍耐。
大主教带领教师团在修道院内默默祈祷着,不仅祈祷伯爵父子顺利突围,也祈祷着远去的威伯特带着大军回来解围。
这一时期,大主教看到了麦西亚军浩浩荡荡归来,原本他也萌生了求援的想法,可是看到龙头战船铺满河面,其中不乏有个别庞然大物,大主教顿时怂了。他可不想和诺曼人有任何实质性的接触,更不可能有求于这些信仰邪魔的海盗。
所以他也更加无从知晓,自己心心念念可以参战解围的威伯特,已经从兰斯平原平安抵达安茹。
也更不知晓,威伯特大人萌生了反意且打算执行了。
按理说,远征的威伯特抵达安茹就可以快马加鞭回南特述职。他已经与麾下的骑兵商量完毕,骑兵们拥护年轻有为的威伯特,他们拿了大人的赏金证明自己必然“拿钱办事”,又希望着事成之后人人都能封一个骑士,哪怕是无地骑士。
从兰斯城一路走到安茹,漫长的旅途折腾得人困马乏。战士需要休息,马匹不仅要休息,还要精心梳理毛发,卸下四蹄的蹄铁,修剪蹄子再安装新蹄铁。安茹城是极好的休息场所,不仅是威伯特的骑兵在此休息,安茹诸骑士也在这里休整。
似乎回到安茹的骑士们就该带上一批臣民,回到自家的老封地开启经营发展。
以蓄着山羊胡子的贝孔骑士为首的安茹诸骑士,他们就待在安茹城等候国王的下一步凋零。话已经说得很明白,当威伯特决定展开行动时,雷格拉夫就要按照约定带兵相助了。不止麦西亚军参战,萨克森的布鲁诺也会带上他有限的兵马参与行动。
按照雷格拉夫的估计,威伯特大可不必杀父弑兄。幼子威伯特将在盟友大军的支持下取得爵位,在强大武力面前,南特伯爵理应被迫谈判,然后出于理性考虑让出权力。大军水路并进,包围南特城与雷泽城,事情应该就妥了。
到底雷格拉夫等人不希望南特伯国境内爆发内战。
要实现不战以屈人之兵,威伯特就必须等来陆路这番的步兵部队,同时雷格拉夫仍有一些辎重物资仍在巴黎,军队理应在九月份就收到了撤会安茹的命令,他们徒步穿越森林、过境勒芒势必耽搁很多时间,按理说到了十月初也该归来了。
威伯特这般忙于继续休整,雷格拉夫见战友并不着急,自己也就没任何急切意思。到底那是南特伯国的内事,自己没必要显得比威伯特还着急,以免落下什么不好的名声。
安茹与香农全面投入海量难民的安置工作,待一座座新村拔地而起,经济建设也随即开始。
当广袤地域饱受战争磨难,当一些地方居民仍遭遇当地领主的高压统治,安茹-香农完全成为一处自由的土地。民众不认为生活本该如此,他们将自己现在的处境认为是麦西亚王的恩赐。所有人屈从于生存本能,赶在冬季前,他们抓紧时间储备五花八门的食物、贮藏大量的柴草。流入民间的一大批银币盘活了经济,人们感觉局面完全变了。
安茹地区正处于大繁荣的前夜,待在当地休整的威伯特感受到了端倪。他还不能估测未来的繁荣,只是见到本地人拥护雷格拉夫就羡慕不已。“他明明是一位纯粹的外来者。”
威伯特的确看不明白,也许要诀在于雷格拉夫的免税政策。终止那些苦哈哈农民的十一税,乃至是免除农奴的欠债,农民当然会感恩。可雷格拉夫不靠农民的供养,他靠着从巴黎、兰斯敲诈的金银过日子能持续很久,未来怎么办?
到底那是雷格拉夫自己的事情,威伯特还是心心念念自己的步兵何日归来。他早就下定决心,步兵归来之前绝对不回南特,倘若步兵迟迟未归,时间一旦拖到了十一月份,自己就靠着手下骑兵,再把手头的银币拿出大笔,雇佣雷格拉夫的兵马展开军事行动。
终于到了十月的第一个周末,一支经过长时间跋涉的队伍终于抵达了安茹!
勒芒城在安茹的东北部,一条罗马古道穿行森林与荒原,其中途径几个废弃掉的村庄,路边还能看到一些罗马豪宅的废墟。废弃村庄本来都属于勒芒伯国,安茹方面不会侵占当地,同样过境的军队无论是花钱还是暴力征收都得不到任何补给。
威伯特麾下步兵押运着一批缴获物资归来,同时回来的还有雷格拉夫最后的一小撮民兵,效忠布鲁诺的一小撮弓手,顺手带着战利品也都回来了。
他们比所有人设想得晚到很久,很难不令人怀疑途中是遭遇了什么磨难,尤其是担心勒芒当地贵族故意把守道路挂起,两军对峙一番才放行。
结果归来的队伍口风出奇一致,他们的确没有遭遇任何阻隔,单纯是撤退的罗斯王传达消息延后了些,亟待南下的队伍接受罗斯王的馈赠浪费了一些时间,走在曲折的古道上又消耗了更多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