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洛川看来,23世纪的快餐汉堡貌似也没进化到哪里去,同样是包裹在廉价感十足的纸盒,或者说什么其他类似材质的东西里,除了打开的时候不知为何依旧保持着出炉时的热气腾腾之外,就连上面撒的白芝麻粒都一模一样。
一口咬上去,面包的软,生菜的脆,芝士的香,外加肉饼的满足滋味——分辨不出具体是什么肉,九成九又是用豆子做的——使得洛川有些迷茫。
他咀嚼着口中熟悉的味道,四下张望了一番附近正在隐晦地打量着自己的蹩脚乡绅们,眼前陌生的画面仿佛一道道无形的小钩子般,拉扯着脑海中本就徘徊在危险线附近的理智。
各种混乱、矛盾、不可言说的异样念头不断涌上心头,所有看到的,听到的,品尝到的感官信号,似乎都来自不同的地方,由于极度的撕裂和对立,根本就无法协调成统一的认知。
要命,肯定是因为灵性过度消耗,导致的精神不稳定……而且恶化的速度比预想的要快。
洛川知道,现在可不是找个地方和衣躺下,点燃秘火,补充理智值的好时机,只能强忍着错乱念头的折磨,机械地将手中的汉堡塞入嘴中,试图为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冲突补充能量。
他瞟了一眼不远处,依旧背对着自己的达叔,眼睛虽然能够清晰地观察到对方的背影,可在灵性感知之内,老帅哥所在的地方就只有一团桔红色,犹如毛茸茸的毛线球般,中心极度致密,还向外界无序地伸出了大量“触须”。
它们异常柔软地沿着荒谬的轨迹,无视空间限制,不仅完整覆盖了洛川能够感知的范围,而且还扭动着向更远处蔓延。
不出意外的话,这些无法用肉眼观察,“看”上去很恶心的东西,应该就是达叔的灵性感知,或者也可以理解为对方发散出的部分思维。
洛川自己虽然看不到,但他在对方的感知之内,恐怕也是类似的造型,唯一的区别也不过是相对要弱小许多,所以覆盖面积不可同日而语罢了。
这也就意味着,达叔可以非常容易地发现同样开启着灵性感知之人,可却无法单纯凭借灵性层面的认知去判断对方的具体情况——也就是说,应该看不到自己的小动作。
洛川捧着装汉堡的盒子,有点做贼心虚地左右观察了一番,确定暂时没有人特别关注自己——死丫头从背后戳向自己背脊骨的扎人视线不算——悄悄地从风衣内袋里掏出了乐明杰的名片,单手用力,咔嚓一声便把材质不明的纸片给折成了两块。
他还特别确认了一下,位于名片背后的芯片也被破坏之后,才心满意足地随手将其装进空空如也的汉堡纸盒,扔进了脚边貌似具有复杂内部分类结构的垃圾桶里。
大概是因为过度放松,洛川吞下最后一口汉堡的时候竟然噎住了,他赶紧憋了一口气,捶打着胸口,好悬才没有成为乐极生悲的典型。
这状态可真够差的,回去得好好睡一觉。
洛川下意识地摇了摇头,心里琢磨着回去之后就要先睡他个昏天黑地再说,并且顺手从餐桌上密集摆放着的倒扣玻璃杯中,随手抓起了一个,朝着放置在桌子另一侧的小型饮料机走去。
饮料机的造型和21世纪的同类产品相差无几,可能是因为属于家用型号,背后被起司色的合成树脂包裹成了圆润的形状。
机器前方有五个并排的图标,以动态图案的形式,分别显示着内容物的味道,下方的推杆阀头和接水盘,貌似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什么明显的改进——依旧是非常普通的样子。
让我看看,第一个是橘子味,还有葡萄,接着是……鳄梨(牛油果)?!这玩意儿都能够拿来榨汁?接着这个颜色浅的是香槟,而最后这个泡沫多的是啤酒吧。
洛川看着眼前的图标上,如金色麦浪般翻腾不休动态图案,以及其中特别注明的【酒精含量35】字样,顿时两眼放光。
自从穿越以来,入院期间就别提了,好不容易挨到出院了,又被老管家郑敖以原主未成年作为借口(原话是25岁才算成年)不让他接触所有酒类,始终没有机会尝尝23世纪杯中物的滋味究竟如何。
要知道,前世自己虽然称不上“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的杜康狂信者(古代传说中的酿酒始祖),但也绝非是信奉“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世人若学我,如同进魔道”的苦行僧,哈哈,看来今天终于有机会解解馋了……咦?
洛川刚刚满心期待地将玻璃杯伸向啤酒图标,突然上面显示的酒精含量就从原来的【35】,变成了【0】!
可如果将杯子稍微拉开点距离,便又变回了一开始的模样。
这是在闹哪出啊?
洛川不死心地又试了几次,可每次都是相同的结果,就像是有人在故意和他作对似的,无论如何也不让他喝到含有酒精的饮品。
唉,算了,不折腾了。
最终当无语的洛川认命般的倒出了满满一杯漂浮着厚厚白色泡沫,呈现金黄色泽,怎么看都是普通啤酒的饮料之时,感到鼻尖忽然出现了丝丝暖融融的火薰味道。
这种味道闻起来并没有任何香气,也说不出是否包含有某种类似于酸甜苦辣一般,能够使用具体的词汇来形容的味道,相比之下,更加接近于贸然去嗅探正在燃烧着的火烛,是一种纯粹的、没有添加丝毫杂质的“热气扑鼻”。
他尚不及进一步仔细分辨,刚刚意识到这并非是真的闻到,而是来自灵性层面上的信息,便通过大幅削弱了敏感度的灵性感知,发现一个体态修长,身材姣好的人形物体,正扭动着腰肢,朝着自己的方向款款而来。
随着一阵毫不做作,却又魅惑入骨的笑声,只听来者用温婉可人的女中音说道:“机器上有童锁(避免儿童因好奇误操作而导致危险),所有没注册过的人都只能喝零酒精饮料,要不要我替你关上啊?”
洛川顺着声音抬眼一看,只见一位面若桃花的美艳少妇,俏生生地站在自己面前。
对方的岁数应该在三十左右,最多不超过三十五的样子,秋水也似的眼眸中,散发着道不尽的万种风情,俏丽的瓜子脸上,典雅而自然的妆容,使得本就光彩照人的脸庞更添三分姿色。
自带微微波浪的齐腰长发,非常柔美地顺着瘦削的肩头披下,隐约间仿佛都能闻到一股如兰似麝的怡人气息,挂在耳垂上一对造型流畅,点缀着两颗钻石的长款银白耳坠,也愈加承托出了女主人的靓丽风采。
而悬挂在白腻颈部的金色月牙形吊坠,正好位于左右两座虽不雄伟,却妙不可言的圆润山峦之间,不亚于任何二八佳人的酥软身躯,隐藏在看似端庄的黑色拼接连衣裙下,盈盈一握的腰间仗剑微微摇曳,仿佛顷刻间便能叫人骨髓枯尽。
——当真是魔鬼在世。
少妇的连衣裙采用了类似于露出整个手臂和锁骨的一字肩设计,但原本应该暴露在空气中的部位都披上了一层朦胧的雪纺,搭配上圆领和袖口上精致的蕾丝封边,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欲拒还迎和顽皮少女般的无邪诱惑,融合的恰到好处。
洛川先是愣了愣,而后脑海中忽然跳出了一句“想要俏,一身孝”的至理名言,他觉得相比起传统东方素白色的孝服,这句话其实更适用于西方黑色的丧服——眼前这位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不过,遗憾的是洛小爷现在的状态真心不佳,稍有分神就会听到耳边响起梦魇般的呓语杂音,眼睛看到的景象也指不定有多少失真,面对这位在姿色上比起骇浪小姐姐还要略胜一筹的大美女,实在是连欣赏的兴趣都欠奉。
所以,他只是简单地回忆起了对方就是刚才和达叔交谈之人,而后便无视了美艳少妇的惊艳出场,端起手里的玻璃杯抿了一口,理论上应该是零酒精的啤酒,接着还吧唧吧唧地砸吧了一下嘴巴,完全没觉得和自己前世喝过的有什么区别。
话说,这鬼机器究竟是什么原理?总不会是提前准备好了两种啤酒吧。
面对洛川的问题,美艳少妇也不知道是因为自己无往不利的魅力被无视了,还是由于对方离奇的问题,貌似有些意外的样子,娇柔的素手都轻轻抬起,优雅地遮住了因为吃惊而呈现出o型的朱红小嘴,也使得无名指上耀眼的铂金婚戒异常醒目。
但很快她便回过神来,一对会说话的眼睛透出柔美的笑意,可能是下意识地用大拇指和食指,摆弄着胸前挂着的金色吊坠,另一只手则非常自然地环抱在自己的小蛮腰上,和颜悦色地给出了说明。
“我也不知道具体的原理,但听说里面有独立的酒精罐,可以根据需要调节酒精的浓度,还可以自动平衡酸、酯、醇、醛酮【ántong】和芳香族化合物(酒类香味和口感的来源),使得所有的饮料,无论酒精浓度如何,都拥有近似的口感。”
“原来如此。”
洛川点了点头,认为和21世纪的饮料机上的二氧化碳(2)气瓶效果类似(气体经过减压后提供现调系统两个压力:一是高压供给碳化器以形成碳酸水,二是低压用以糖浆推动压力)。
他丝毫也没有意识到,看似简单的操作背后所隐藏的“平衡味道”黑科技究竟有多么的逆天,轻描淡写地掠过了足以让21世纪的所有酿酒厂集体颤三颤的重要核心技术——家里就可以轻轻松松地勾兑出酒了,还有它们什么事。
“说起来,我还没有自我介绍过。”
说罢,美艳少妇便双手在胸前右侧松松抱拳,小角度鞠躬的同时,上下稍作移动,行了个多见于清宫剧里的万福(中国旧时妇女所行的敬礼,有多福、祈祷之意),正色道:“余烬互助社牧首李婷婷,见过尊使。”
(牧首的拉丁文写作atriarcha也可译为宗主教,有家长、族长、元老之意)
其实,洛川特别想要吐槽,你这算是哪门子的混搭,身穿西式礼服的美人,突然来了个一点也不搭边的东方古礼,而且牧首又是什么鬼?还有尊使难道指的是我?